安置灾民，沿途巡查春天备耕情况，是劳心劳力还不讨好的事。

说到底是在为他人的政绩做嫁衣，外派期间昧着良心也贪无可贪。而摘桃子的后来者，轻轻松松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按提案赈.灾，就能收获万人传颂的美名。

凌征不受宠，所以他只会是前者。

“既然这样，我就没必要把耧车的图纸卖给朝廷了。”

林雁雯突然改变了主意，她将文件夹抽回，递给林延卿。

“春耕的赈.灾款如果注定有人要贪，那不如多进我的口袋。”

她手上并没有太多木匠，短时间内想生产出足够春耕受影响的区域使用的耧车并不现实。所以提案中她大方地将耧车草图进献给工部，来换取平南郡周边农耕区的耧车采买权。

至于工部如何在其他地方推广，何人从中得名得利，她没有能力管，也没想过去争。

但是主导春耕的钦差大臣如果换人了，林雁雯并不想平白被扣上奸商的帽子。

毕竟赈.灾款就这么多，他们瓜分后不足以安抚灾民，多半是要把罪名扣在趁火打劫的林雁雯头上。

“我娘在乡下有两个庄子，过些日子我会带着耧车亲自去指导春耕。殿下若有心争这趟差事，不妨

留个尾巴在平南看着。等我将耧车在南岭粮仓推广开，你的消息会先于旁人进京！”

“与其让殿下带着提案回京给旁人挣政绩，不妨殿下也去挣一挣。今年的春寒究竟有多严重，殿下最清楚不过。”

凌征步步为营，几乎没有被人影响过前进的步调。他见过比灾情更惨烈的人间炼狱，内心早已冰寒无波，现在他却因林雁雯的话而起了要明着争一次的念头。

“为什么是我？”

“虽然你挺不近人情的，脸还特别臭，但从你的行为举止来看，勉强算得上执政为民。”

不然以他的身手，怎么会在赈.灾时遭人暗算？如果他是高高在上地指使人去救灾，那么没人能近他身侧下手。况且都说官官相护，林长荣有意示好，他都秉公让林长荣自讨苦吃了。

林雁雯觉得他是能信得过的人。

“现在并没有回暧的迹象，冻土未化，你打算如何播种？”

凌征仿佛只听到林雁雯后半句的评价，自然而然地跳到下一个问题。

“再说平南位于晋齐西南，春暖只比其他耕地最多早上一旬，等你将耧车推广开后，如何保证足量的耧车运往其他地方抢耕？拿什么保证不会耽误其他地方的春耕？”

“放心，殿下等着看就好。”

林雁雯信心十足：“反倒是殿下要提前和工部官员打好关系，分拨各灾区的耧车需要工部出力。对了，最好是在赈.灾款拨出去后，春耕难以推进时，殿下再将我的耧车递上去。否则，我怕其他人摘桃子。”

凌征垂眸浅笑，如冰峭逢春，沁人心脾。“林小姐思虑周全，本王感激不尽，事成之后，本王定会为你请赏的。”

他话中有话，林雁雯却觉得赏金不嫌多，没搞清楚状况就乐呵呵的点头。

目送走林雁雯姐弟，凌征沉声反问道：“急报早已送回京城，你说太子和暄王究竟是谁争得押送赈.灾款的差事？”

鸣珂沉思片刻：“应该是暄王，否则太子也不会气急败坏地派人来暗杀殿下了。”

“是吗？”凌征瘦削的指尖不断敲击桌面，“本王倒觉得是太子。”

“暄王心思深，一招暗渡陈仓将我送到灾区劳累奔波，顺利躲过太子的暗算，却不见得父皇庆幸他死里逃生。”

“毕竟要深究起来，这可是欺君之罪。”

鸣珂眸光微沉，咬牙道：“王爷受罪劳累了。”

暄王可以明目张胆地玩弄手段，将出巡灾情的苦差事甩给凌征，承受苦

果的却是凌征一人。

凌征替他赈.灾，因他遇刺，最后回京还要承受欺君的怒火。

可凌征却早已****。

“所以就由你留在平南。”凌征自嘲地笑出声，“换成别人，本王也怕被人摘桃子。”

鸣珂知道，他这是非争不可的意思！

——

林府正门，静悄悄地集结起一波人。

这些人大多膀大腰圆，身着锦衣华缎。 算上他们带来的账房先生和伙计，竟集结了两百余人。

“大清早就上门来讨债，比我还不道德。”

林雁雯躲在暗处幸灾乐祸。

她去销契那天，可是特意过午时才登门的！

林延卿心虚地往林府门口瞟：“这些掌柜怎么不去敲门啊？”

他知道拿看戏的心态去看林府遭殃大逆不道，但他实在是压不下上翘的嘴角。

最后生出的一点心虚，便算是对林长荣这个父亲仅剩的尊重！

“这些掌柜人精似的，知道林长荣这朵云要飘走了，怎么会给他留体面？”

林雁雯则满不在乎：“他们有样学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