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小小沿着长长的大理石路走着，大理石路的尽头，向右边一拐弯，没多远就有一家卖酿老酒的铺子，别人都把那老板娘叫做宁娘子，那里有姥姥最喜欢的桂花酿，也不贵，五个铜板打满满一壶，姥姥可以美美地喝上两天，凝小小来这里，最主要是这里的“桂花酿”比别家都便宜。

那家酒铺没有挂幡子，做的全是熟客生意，凝小小拎着酒壶走到柜台前，柜台很高，凝小小踮着脚将酒壶递了进去，那宁娘子最近有些胖胖的，非常丰腴，听人讲是刚生过孩子。

酒铺子外摆了两三张方桌，几把长椅，供一些过往的路人买酒歇脚用，小小把五个铜板递了进去，拿了酒壶却听那宁娘子道：“哟，这不是小小吗，长得越发出落了！”

十岁的凝小小扎了两个总角，家里没有红头绳，姥姥就用布条给她扎的，凝小小不懂出落是什么意思，但听宁娘子的口气知道是在夸她，却听旁边一个酒桌上的一个脚夫道：“宁娘子，这个也算出落，你不知道吧，天底下最漂亮的是我大安皇朝的雪平公主，不到十岁，各国求亲的皇子权贵，把宫殿门槛都踏断了！”

那宁娘子哼了一声道：“姑奶奶我走南闯北，还没见过有比小小这丫头更漂亮的女子，那什么公主，我看呀，分明是身份在那里摆着，人家不得不夸她！”

于是那脚夫也有几分轻佻地冲宁娘子的胸脯一摸道：“是，大江南北有几个宁娘子这几分姿色的！”

那宁娘子手忙脚乱反手追打那动手动脚的脚夫时，其它脚夫们哄然大笑，小小矮，看不到柜台上发生的香艳事情，只张嘴傻乐，于是凝小小知道自己呆的这个地方叫做大安皇朝，最漂亮的女子叫个雪平公主。

凝小小喜欢宁娘子这里，除了同样的“桂花酿”比别处便宜一文，这里的人简单快乐，一壶老酒，十几粒茴香豆就非常满足了，如果再有几块麻油豆干，这些人就觉得这是世上最美的日子了。

凝小小接过宁娘子递出的酒壶，听宁娘子道：“今天的‘桂花酿’不够满壶，少收你一文！”

宁娘子话声一落，便又递出一文铜子，凝小小一听少收一文喜滋滋地伸手接了，转过身，发现那三五张桌上的脚夫们得了乐子，已经去了个七七八八，只有一张桌上坐了一个穿着灰色麻布衣的男子，侧影看上去生得极是端正，只是唇色略有些乌色，使得本来端正的男子，看上去多了几分阴戾之气。

凝小小觉得这个男子跟那些贩夫走卒有一些不太相同，甚至不像这里的人，不过这对凝小小来讲，这应该不是自己应该关心的事，她丢着铜钱，那铜钱飞到天上，又接回手里，一个没接好，那个铜子一下掉到地上，凝小小急跟着撵，铜子在一张桌下停了下来，她忙爬了下去，却看见一双穿着靴子的脚，脚夫们是没钱买靴子的，平日都光脚，最最奢侈的在这个天也只能穿穿草鞋，所以穿靴子的一定不是脚夫。

凝小小捡起铜钱，却看见靴边有一滩红色的东西，仔细一看分明是血，再顺着往上看，跃过靴子见那血已经浸湿了布袍子的下摆，凝小小吓了一大跳，忙爬出来，迎上一双凌厉的眼睛，正是那个与脚夫们格格不入的男子的眼睛，只是男子的嘴唇更黑了。

凝小小得了姥姥的真传：莫管闲事，闲事莫管！于是忙爬了出来，拎起酒壶就要走，却听有人大声道：“大家往那边搜搜，往这边搜搜！”

那个男子从腰间扯下一块东西在凝小小面前晃了一下，凝小小见那东西虽不大，却碧绿得晶莹剔透，一看便知道这是好东西，姥姥的叮嘱虽在耳边，但凄苦的生活让凝小小总结了另外一条：莫管闲事，闲事莫管，有银子另当别论！

凝小小一把抢过男子手中的东西，男子只是略坐了一下就发现这个有两分模样的丫头是个贪财市侩的角色，见着凝小小拿了玉牌，嘴角略有些下弯，凝小小看了一下那玉的成色，知道自己估计的没错，便在男子旁边坐了下来，刚一坐下就看到巡捕房的老李带着人追了过来。

老李看见小小道了一声：“小丫头，今天怎么有闲心跟人坐在这里喝酒！”

凝小小不自在地笑了一下道：“李大叔，喝酒就得有闲心！”于是伸手去桌上拿杯子，那个男子也极是配合地将一只酒杯倒满了酒递给凝小小，老李见了便道：“你个野丫头，敢约人喝酒，等叔忙完了，回去非告诉你姥姥，好好收拾你一顿！”

凝小小忙道：“叔，这不年纪小吗，千万别告诉我姥，不喝还不行吗？”

老李还想说什么，却听有人道：“头儿，那个穿青衣的往那边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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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忙止住道：“呆会回去再找你算帐！”说完带着一纵人往巷里追去了，老李一消失，立刻又过来一个人对那灰色麻衣的男子讲了什么，凝小小听到那人口里似乎有“大人”两个字，凝小小住在这里这么久，从没看见过“大人”。

那男子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另一个男子忙从怀里掏了一些碎银扔桌上，也撵了上去，那唇已发黑的男子走前似乎又瞄了凝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