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眸看着林简宇,我想知道顾为止迷迷糊糊中还说了什么。
林简宇扯了扯嘴角,又说,“另外,江令宜要回来了。”
我愣了愣。
林简宇直勾勾地看着我,目光逼问我,“我想,凭你的智商,不难猜到,江令宜是谁。”
江令宜。
这个名字,说起来不算陌生。
有两次都是从林简宇口中听到,还有一次是顾为止,他温柔又无奈地哄着,矜薄的唇间喊着她的名字,令宜,你别闹。
还有一次,是方才在顾为止的手机来电显示上。
我笑了笑,对林简宇道,“是个好名字。”
林简宇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还是个有意思的人。”
有意思的人?
我不太明白林简宇要向我传达的意思是什么,便看着他,可他眼神清冷,也不愿意多说,只留下一句“宋颜,你自求多福”,然后走了。
到后来,很久之后,我才明白林师兄所谓的有意思的人,是什么意思。
“宋小姐,刚才我看先生又发汗了,林医生说要换清爽的衣服,您看,是您去……”闻舟问我。
我吸了口气,“好,我这就去。”
顾为止吃了药后,发汗很快,不到一小时,衣服又湿透了。
闻舟在一边帮我,我就不好直接掀开顾为止的被子换裤子,只好双手探入被子里,照着对人体的认知去做。
换好衣服后,我又把湿透的衣服送去洗手间,出来时,我忍不住问闻舟,“他……后背的刺青,是什么情况?”
闻舟一愣,“刺青?”
“你不知道?”
“不知道。”闻舟摇摇头,“这几天我没有跟先生在一起。”
“好吧。”我又问,“他最近去了哪里?”
闻舟看着我,在思考要不要回答我这个问题。
他是顾为止的人,没有顾为止的吩咐,有些话是不会告诉我的。
我笑了笑,“算了,不为难你。”
但没想到,闻舟却开口了,“先生前两天去了一趟西雅图。”
美国,西雅图。
“去探望顾夫人。”
我猜对了。
顾为止后背的刺青,“报仇雪恨”四个字,就是陈惠桢弄的。
顾为止的亲生母亲。
那个曾经因为痛失爱女和丈夫,不堪打击跳楼自杀,却成了半身不遂的瘫痪的女人。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优雅到骨子里的女人。
是一个能将旗袍穿到优雅如画的阿姨。
她跳楼自杀后,我没再见过她。
不知道这些年,她怎么样了。
是以怎样的心情,在顾为止的后背上,刺下那四个字的。
想到这些,我心口有一口气憋着,上不来,呼吸的时候觉得特别难受——我有点酸涩在心田漫开,忽然就觉得,顾为止特别可怜。
他应该是陈惠桢的唯一指望——为丈夫和女儿报仇的指望。
我能看到的是刺青,那我看不到的呢?
这些年,为了报仇,陈惠桢让顾为止做了什么?
而顾为止,又承受了什么?
我看着床上躺着的男人,清峻而硬朗的线条,因为难受而蹙起来的眉头,紧抿的嘴唇——这个我爱了十年不止的男人,他是不是也有很多心酸和秘密,没办法告诉别人?
“宋小姐,其实先生这些年挺不容易的——他以前不是这样子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你会这样,但宋小姐,先生是有苦衷的。”
闻舟为难地看了我一眼,面色沉沉,于心不忍,“先生他,大概也不想这样吧。”
“闻舟,他到底……”
我刚要问闻舟,顾为止到底经历了什么,在美国这些年,他遭遇了什么?
可话才开口,就听见床上的人虚弱的开口,“水……”
“宋小姐,我下楼去拿水……”
“好。”
随后,闻舟去拿水了,我坐到床沿上,脑子里全是闻舟的话。
等闻舟拿来水后,我用棉签给顾为止润湿嘴唇,再给他喂水,但是他昏睡着,怎么都喝不进去水。
我犹豫了几秒,然后喝了一口水,将温水包裹在口中,慢慢俯下身,凑到顾为止唇上。
自然,我敢这么做,是因为闻舟不在身边。
一口一口,直到半杯水都喂下去,我才起身。
这时,顾为止忽然睁开眼,虚弱地看着我。
当时我特别心虚,我以为顾为止醒了——刚才这样暧昧的举动,他都是有意识的?
我慌张地说,“顾为止,你……你、你还渴吗?”
“宋宋……”顾为止颤着唇,叫我的名字。
宋宋,宋宋,以前顾为止最喜欢这么叫我。
别人都叫我宋颜,颜颜,只有顾为止叫我宋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