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戌时。

聚福大酒楼前院座无虚席，这头小二的碗筷还没收下去，那头客人就寻着空位坐了下来，厨房里的菜一道又一道的佳肴，看得人眼花缭乱，好几座客人凑在一起拼酒，口里喊着：“不出门啊,单超一个,哥俩好啊,三星高照,四季财啊,五魁首啊,六六顺啊,七个桥啊,八匹马啊,九你喝啊,全来到啊。”一方出错拳，立即被起哄着灌了满满一壶，当真是皆大欢喜。

苗将带着两个部下，一行三人，穿过嬉闹的食客，躲开滚烫的菜肴，直往后院里头去了，后院与前院修着一道高墙，后院门口守着的部下问清苗将的姓名与目的地，便转身进了石墙旁边的一道小门，等待了一会，石墙的门便自己开了。

后院的修的与前院相差不大，一楼大堂常年开放，二楼包厢只接待贵客，这里的宾客大多都穿金戴银，身上还备着刀棒，倒不是以防不便，江南一带，还未有人敢在李安之的酒楼后院里头闹事，大家都知道李安之有着得罪不起的大靠山，其权力之深，无从窥探。

苗将被人领着上了二楼正中间的包厢里头，包厢里头修得十分奢华，临门两旁摆设着清花梅瓶，瓶内插着时鲜花卉，临窗的炕上铺着深红色的毛毯，正面设着大红金钱蟒靠背，石青金钱蟒引枕，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张涯正坐其上，身边跟着十余个部下，其余部下据苗将埋伏在张涯身边的耳目说，大多都埋伏在酒楼里头。

张涯看着苗将孤身一人，只带着两个看起来能文不能武的手下，一反平日苗将乖张的行事标准。

苗将看着张涯，正坐于张涯的对面，针锋相对，必是要在今日拼出一个胜负出来。苗将笑了一声：“张老爷，你我为敌数年，如今这样面对而作倒是第一次。”

张涯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倒了两杯清茶，一杯放于自己面前，又把另一杯递给苗将：“这按老祖宗的规矩，应当是晚辈拜见长辈，孙子拜见爷爷，可我想兴许是你不懂规矩，今日请你过来，是想教你一些做人的规矩。”

苗将今日格外沉得住气，苗将的参谋胡云吩咐奴仆曾生将东西递上来，这东西上罩着一厚实的红布，看起来却薄得夸张，东西刚放上桌，苗将便将罩子打开，露出大把的金银珠宝。

张涯看着满盘的金银珠宝，眯了眯眼，苗将把满盘的金银珠宝推到张涯面前，“这是在下准备用与钱家五少爷交易的金银财宝。”

张涯：“这是何意。”

苗将：“张老爷，小弟手下的奴才肆意乖张，瞒着我想抢您的生意，却又怕我发现，竟在前日夜里与您的手下发生冲突，实在是大不敬，小弟领导不周，今日特地向您请罪，与钱家五少爷的交易实则是想弥补之前的过失，还请张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让小弟将功抵罪。”

张涯摸着胡须，不作声色，正是在估量苗将的话语中，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张涯的手下奎武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声附耳：“大人，小的已带着弟兄们四处巡了几回，都没有寻见苗将部下的身影，后面府里传来消息，说是苗将的部下举着几颗人头，跪在府前，说是得了头子的吩咐，向您负荆请罪。”

张涯：“喔？”

奎武看了一眼苗将，皱着眉：“奴才派人回去确认了，确是苗将手下的那帮人。”

苗将坐在一旁，仰头将杯子里的茶水饮尽，全然不顾杯子里是否有毒，胡云见他的动作，本想上前去拦，却没拦住。

苗将把茶杯置于桌上：“张老爷，您这回应该能感觉到小弟的诚心了吧？”小弟与张老爷抢夺东市场那块地足足几年，周边的小虾小将都已被你我除了个干净，明明两方维持着相对的平衡，可却被那几个蠢货破坏了一场好局，小弟诚惶诚恐，唯恐钱老爷您一怒，将小弟一帮兄弟全清个一干二净，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与其让那头秦奋后来者居上，不如老爷您与小弟联手，反将他一军，将他剿灭？”

张涯端起茶杯，揣摩着上面的花纹，没做动作。

苗将突然猛地站了起来，吓得张涯的手下立刻拔出武器，两方刀刃相对，苗将却无视此状，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揖礼，要知道苗将向来狂妄自大，自以为是，从未将什么人放在眼里，如今却像被打乖的鳖孙，老老实实地行着大礼，张涯觉得眼前的局面十分好笑，自己只不过摆了个鸿门宴，宴还未开，敌人便已经束手无策，种种反常，想必与站在身边，一身文人气的胡云离不开关系。

胡云早早就算到了张涯生性多疑，倒也不慌，胡云早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对策，按着计划好来的一切展开便是，苗将从袖中取出两张契约，一张是钱家五少爷早早拟定好的食谱买办契约，上面还未签上双方姓名，另一张则是苗将自己提前写好的投诚书。

苗将把两份契约一并递上：“张老爷，这是小弟与钱家五少爷谈好的契约，五少爷说了，带钱者，来者不拒，这是小弟立下的投诚书，”

张涯虽说觉得苗将疑点重重，但一时被苗将送来的两份大宝迷花了双眼，竟允许苗将近身说话。

胡云从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