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考场里的考生大多还在考场里面低头答卷，但街道上已是人满为患。道路中央，马夫驱车而过，车身上刻着锦绣花蕊、钱币若干、飞鸟呈翱翔之姿，栩栩如生。

两旁的行人大多朝着考场方向缓缓前行。许多人家虽不是富贵人家，今日都穿着半旧不旧的新衣，姑娘家头上戴着几朵鲜艳夺目的绢花，花蕊尖端颜色浓郁，娇艳欲滴，缀于乌黑的发间，美轮美奂。妇人跟着丈夫，领着家里大大小小的孩子们，手上牵着一个女童，女童头戴小帽，面色红润，眼神懵懂，但也被父母兄长面上期待的情绪感染，带着新奇和喜悦。

街道上充斥着喜悦的味道，两旁的小贩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云吞小摊上，老板在一旁剁着肉馅，老板娘则在锅旁下着云吞和面，热气缓缓上升，虾皮的鲜味与肉香缓缓飘出。孩子拉着母亲凑到云吞小摊上，没一会又被旁边的糖葫芦串吸引了，拽着母亲的衣角，直到母亲点头跟老板要了一串糖葫芦才停下。

钱晟谦揣着钱袋，逆着人群，看到孩子手上举着的糖葫芦，眼神发亮。他四处张望，半天才看到远处的糖葫芦摊，顿时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冲向糖葫芦摊。

钱晟谦打开钱袋，钱袋里放着几串钱币，四五块碎银，还有一个小元宝，钱晟谦在旁边打量了前面付钱的太太，跟着太太掏出一文钱递给小贩。

钱晟谦：“哥，我要这串。”

钱晟谦指着其中一串颗粒均匀、颜色饱满的冰糖葫芦，小贩闻言递给了他，接过钱，又去招待其他客人去了。

冰糖葫芦其实做的并不大好吃，钱晟谦心想，至少没有他做得好吃。

钱晟谦突然想到那最后的一场比赛，面色很快就暗淡下来，包裹着甜意的糖葫芦好似也变得酸酸的。

满街的人，大多都是等待考生的家人们。明明今日不是出榜的一天，但是他们脸上都不约而同地挂上期待的笑容。

钱晟谦想到自己的父母，高考的那一天，校门外也是这样多人，自己从家长堆里挤了出来，远远看到银杏树下父母牵着手等待着自己的身影，十几年如一日，那时的自己胸怀大志，觉得一定能考上一个好的大学，实现自己的厨师梦，而不是像今天这样，漫无目的地浪荡在这个不知名的街头。

钱晟谦突然有点想家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宽大的衣袖，叹了口气。

钱晟谦突然想到，原身的父母或许也正站在夕阳下面，等着原身一起回家。遂转头，又向着考场的方向走去了，

科举考场门前人山人海，蓬头垢面的考生走出考场，他的家人们立刻扑上去，围住他，接过他的包袱。有条件的家庭，由马夫将少爷迎进车里去，从掀起的门帘内看去，满头珠翠的太太正拿着帕子笑看着自己的孩子，有弟弟妹妹的考生一把将弟弟妹妹抱在怀里，孩子们被他身上的味道臭到了，扑腾着要下来。

钱晟谦刚走进门口，就听见有人“少爷，少爷，少爷”一声又一声地喊道。钱晟谦本没想到是自家，只见那人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一把拦住了自己。

“少爷，老爷夫人在那边等着您呢，五少爷出来好一刻了，说是没看见您呢。”一身灰衣的仆人张三道。

钱晟谦顺着张三指的方向，看见了一辆马车， 比寻常的马车大上一圈，远远看去，也能感受到车身雕刻的精美之处。

可车帘却没有被充满期待和喜悦的父母掀开，只冷冷地坠下，与人们格格不入，精美的木雕也变得分外疏远。

钱晟谦带着疑问，心怀不适地跟着张三上了马车，一掀开帘子，马车上竟已坐着三个人，一男一女都是中年的模样，一位比自己年幼一些的少年先一步朝自己打了招呼。

“大哥。”钱晟谦的五弟钱晟诚道。

钱晟谦猜想这三位应是自家的父母兄弟，可“钱晟谦”的父母却并不高兴，只冷冷地看着自己。

钱晟谦向父母问好后，待俩人微微点头，才找了个地方坐下。

马车缓缓地向前开去，这是钱晟谦第一次体会古代的马车，像新手司机开车一样，车身有些颠，但也不完全一样，马蹄踩动，铃铛摇晃，别有一番风味。

可钱晟谦却没有心思体会这些，母亲华亭仔细观察了钱晟谦一会，叹了一口气，递给钱晟谦一杯茶水，钱晟谦的父亲钱正则将目光放在钱晟谦两兄弟身上来回打转。

车程不长，很快便到了。

家里的奴仆们在门口迎着钱晟谦一行人进了大门，过了前院，钱晟诚便行礼，往西边去了，华亭和钱正则继续领着钱晟谦往东边去。只是钱晟诚眼里总带着几分少年掩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走到东门，一位穿着打扮同钱晟诚身旁的王公公相似的男人站在门口候着，钱晟谦仔细一想，这应该是自己身旁的公公，知晓自己应是到了，笨拙地学着钱晟诚的行礼，朝钱正与华亭告别。

钱正点头应允，又盯着钱晟谦的眼睛。

钱正：“晚宴前，先来我书房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