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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画时间很长，武先生就让司机小五子搬来贵妃床，垫的厚厚的让我趴上去。青砖墙上爬着厚厚的爬山虎，红木的贵妃床上趴着瞳眸熠熠的少女，含情浅笑，黑亮的长发从腰上散落一旁，比以往在照相馆照的照片更真几分。

我对着武先生给我画的肖像大为赞叹：“真是太像了，再世马良也不过如此了，不仅有形还神似，连我那病怏怏的劲儿都神韵十足。”

“那送给你了”，武先生仰着小脸，骄傲的大手一挥。

我也不跟他矫情，当即就开心的问他：“能不能挂在我睡觉的那间屋子里？我想天天看着。”

武先生自无不应。

有一天武先生来找我喝茶，我就问起来为什么这院子这么大只有三个人住，武先生给我倒了杯蜂蜜水，说：“这院子是我叔叔的，他们家躲战乱去澳门了，我为了躲成亲就跑湖南来了。”

武先生顺着话问我怎么一个人在荒郊野岭，我自然不能说是为了去找上峰接头，只好说：“我家里有点小钱，见钱眼开的爷爷要把我嫁给老头子当续弦，我娘心疼我就收拾了家里的大半积蓄把我放跑了，谁知道半路遇见了鬼子，多亏了武先生你，不然我就英年早逝，香消玉殒啦！”

多亏了当时我头发散乱，才能遮掩我已经成亲的事实，卢家最大的让步就是在李小姐进门之前在族谱上保留我的名字，以防卢庭芳有什么不测。

这以后我就不再梳妇人髻，说起来也遗憾的很，我从没有梳过李小姐那样洋气的发型，嫁给卢庭芳后，他说我小孩子家家的，梳妇人髻老气横秋，怪模怪样，我就又梳了几年小女孩的头发，到了二进宫，卢太太对我严厉异常，也就不敢有想法了。

这半个月里，我大多数时候都得趴着，偶尔才能站起来走走，武先生给我买了几本杂志，田甜天天出门的时候也会捎份报纸给我，趴着看哪哪都难受，武先生就经常过来给我读书，“要是她的眼睛变成了天上的星，天上的星变成了她的眼睛，那便怎样呢？她脸上的光辉会掩盖了星星的明亮，正像灯光在朝阳下黯然失色一样；在天上的她的眼睛，会在太空中大放光明，使鸟儿误认为黑夜已经过去而唱出它们的歌声。”

他的声音像平静的大河，水声清朗，渐渐的我沉醉于其中，像痛饮一大坛陈年的美酒，耳朵已经听不进什么，谁是罗密欧，谁又是朱丽叶，是谁与不是谁，那又如何呢？

“武先生，我能出去走一会儿吗？湖南真的好热，我还垫了这么多垫子，”我焉哒哒的问他。

我住的房间藏在树荫里，不能算特别热，但是北方的九月底已经很凉了，加之有些水土不服，很是受了一番折腾。

武先生想了一下，允许我到院子里走一圈，武家很大，很典型的南方建筑，院子中间有几口大缸囤积雨水，听卢庭芳说南方人相信这样聚财。院子里很凉爽，此时还有尚开着的荷花，我怜爱异常，北方的九月底早已经满池子的枯枝败叶了。青砖绿瓦，别有风韵。想着南方的各种不同，我就想上街看看了。

晚上想着报纸上摩登女子穿的旗袍，我内心更加蠢蠢欲动，卢太太是个绝对的旧派，卢家上下的女眷都穿的保守，我各式袄裙倒是不少，只是爱美是女人的天性，现在远在湖南，又不能去找金钗，心里就格外的想买几身新衣服。

我是个急性子，决定的事就想快点办好，天天问武先生我什么时候才能好？武先生就敷衍我，快了快了，大概被我烦的不行了，这以后都是田甜来给我送饭。

进了十月，武先生终于松口让我出门走走，他神神秘秘的进门，挤眉弄眼的问我：“想出去吗？”我点头点的飞快，“想！”他作慈悲状：“今天天气还算凉爽，带你上街逛逛。”我高兴的猛地起床，背上也不怎么痛，衣服也没换就跟他出了门，我没来过南方，看什么都好奇，南方多雨水，故这边的房顶大都坡度大，较北方倾斜许多，空气湿润的很，水灵灵的大姑娘小媳妇结伴在河边洗衣服，棒槌有节奏的敲打，伴着她们的笑声，像雨后李白写了一首诗，遗憾的是我听不懂湖南方言。木质吊脚楼依山而建，邻坡而居，吊脚楼上还雕着花样，屋檐两段走势很高，弯弯翘起。

我催着武先生带我奔赴目的地，量好尺寸，又让武先生帮忙选了几个花色，就敲定了艾绿的双襟五分袖，象牙白的曲襟七分袖，又挑了青白色做双边双圆襟长袖，武先生问我明明很喜欢粉的红的怎么不挑两匹，我随口诌了句穿淡些希望娶我的老头子早点死。他就哈哈大笑，自作主张替我选了藕荷色和石榴红做了两件一字襟长袖旗袍。

我第一次和卢庭芳以外的男性逛街，心里紧张的打鼓，许是武先生看出来了我的别扭，就说带我去吃抄手，湖南菜油重色浓，酸辣焦麻，他就再三叮嘱不要酸辣，武先生是个很体贴的人，还很细心，处处周到，我觉得单温柔不能概括他的美好。

他还专门向我解释：“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吃醋和辣椒容易落疤，你到底是个女孩子，爱美是天性，就忍住馋虫吃点清淡的吧！”

大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