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滴滴答答的雨声，浴室里是温和的灯光，镜子前站着裸着上半身的女子。

程安易把脏衣服塞进洗衣机按了开关：“医生有说什么吗？”

方一南摇头，抬手抚上自己的左胸，她学着韩烁的手法从下至上慢慢轻探：“我真的感觉有肿块。”

程安易净了手从方一南身后环覆上去：“是的，阿南你看镜子里左边要比右边大。”

方一南仔细观察后摇了摇头：“不可能啊，你仔细看看，我平时没有觉得不舒服。”

掌心中的东西不堪一握，程安易实在无法静下心来去感受什么。

方一南抓着程安易的手慢慢下移：“你要顺时针方向触摸，从上到下，你仔细感觉一下。”

程安易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二人，这姿势这动作实在是有些羞涩。

“阿南，你不然转过来？”

“哦，好！”

方一南叉着腰面对程安易站着，她把头发拨到背后说道：“来，你感觉一下是不是有肿块。”

程安易握在过掌心上千次，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让他心旷神怡又面红耳赤。

他似乎要去解一段密码，密码的背后是时间篆刻的大片酒花，能醉满心口漾着涟漪的空白。

他忘了要去探寻肿块，却硬生生的把自己难耐的心思在顺时针的探摸中渲染成了一种病症。

有个声音告诉他，眼前的食物很美味，他只要轻轻低下头便能品尝到。

“飘哥，好了吗？我都困了。”

程安易突然放手，样子有一些窘迫：“那个好像左边有些胀。”

方一南抚上去点了点头：“有些胀疼， 我不可能真得乳腺癌吧？”

程安易把睡衣递给方一南：“别瞎想，如果有早发现做个小手术就好了。”

方一南把衣服穿好，拉门走了出去：“哎，我为什么变得疑神疑鬼？乳腺癌的发病率在20岁以后就开始逐渐增加，赵祉鑫的妈妈应该才39岁吧。”

程安易拿了牛奶递给她：“别瞎想，你太敏感了，等抽空去做个体检就好了。”

敏感吗？或许吧！

我渴望自己长命百岁，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程安易，我其实害怕生病没人陪的，我也害怕将来没有家属给我签字。

我害怕我躺在病床上，明明我的家属就在身边而医护人员却看不到，我害怕他们问我，为什么自己一个人来。

我不敢病，程安易，一场病就会把所有美好的一切打破。

程安易我连死都不怕，可我却害怕得病。

方一南躺回床上，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云色依旧沉沉，不见有月。

程安易走过去把窗帘拉住：“阿南，你一直生龙活虎，不会得病的。”

不是的程安易，我会得病，只不过我都扛了过去，那些感冒发烧流鼻涕咳嗽都不算病。

我的眼睛不允许我感冒，所以我每次都小心翼翼的。

我不是生龙活虎的，可我必须生龙活虎，因为我害怕看到你无能为力的样子。

“飘哥，我在医院遇到韩烁了。”方一南突然说。

程安易转过身来看她，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慌乱：“他回来了？”

“嗯，他现在是乳腺外科的医生。”

程安易坐在床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阿南，你还忘不了他是吗？就算他当年因为……”

方一南笑起来：“当年和他聊天的女孩是韩雪梅。”

程安易猛地抬头：“什么？”

方一南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程安易乖乖的躺过去：“阿南，他和韩雪梅…”

“是姐弟啦，他是赵祉鑫的舅舅，他背着老太太一直在偷偷帮助韩雪梅，不然韩雪梅怎么会有三百万留给赵祉鑫。”

程安易褪了衣服钻进被窝紧紧的揽上方一南的腰：“你不喜欢我了嘛？”

方一南揉了揉他的头：“我就是在跟你聊天，我和韩烁结束了。”

程安易抬头看她：“可你们当时那么相爱。”

当时的韩烁看你的眼神就和秦也一样，那么炙热那么直接。

方一南，韩烁喜欢你，可是他却丢下了你。

或许他不想连累你，但他终究是丢下了你。

程安易翻身滚进方一南怀里，抬头咬上她的唇角：“你还喜欢他吗？”

方一南摇头：“飘哥，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就像我陪着你吗？”

“嗯，就像你，你是上天赐予我的偏爱，非我不可。”

程安易突然笑起来，梨涡浅浅：“阿南是我的全世界，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

“那我要离开你了呢？”

程安易伸着手臂圈住方一南的脖子将她拉近自己面前，他轻声说，生怕被别人听了去：“方一南，除非你死，不然休想甩开我。”

一个漫长的夜，足以做一个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