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方一南起的很早，她饿了。

昨晚程安易瞎折腾了半夜，也没有玩出个花来。

陆乐乐做好了饭去送果果上幼儿园。

秦也朝她看过来问道：“怎么起这么早？”

方一南拉了椅子坐上去：“饿！”

秦也盛了汤递过去：“先喝碗汤。”

方一南用食指勾着碗沿，慢慢地将碗拉到自己身边。

她低下头去吸了一口后，猛然挺直了腰板：“烫烫烫烫！”

秦也赶紧把果汁递给她：“你怎么了？没睡好吗？”

赵祉鑫全程皱眉看着：“我看她是被前男友，不，前前男友打击的够呛。”

方北点头：“这状态，看起来是战败了。”

方一南端起秦也的果汁喝了一大口，随后又皱着眉吐回杯里：“胡萝卜汁？”

秦也点头：“喝胡萝卜汁好啊，对眼睛好。”

赵祉鑫噗嗤一声笑出来：“对，就是对眼睛好，就你那找男朋友的眼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方北憋笑递给方一南一根油条：“没事，男人多的是，不行身边找。”

秦也迎合：“就是学学李婉婉和习宁。”

方一南，只要你说我是你的菜，我立马答应做你男朋友。

提起李婉婉，方一南似乎好久没给她的朋友圈点赞了。

方一南翻开李婉婉的朋友圈，最新一条动态是在昨天。

那张照片只有李婉婉一个人，她的身后是蓝的醉人的湖，湖水极尽纯净，湖面上泛着湛蓝的磷光。

李婉婉只写了一行字：习宁，我要从这里攀登，攀登到天堂去见你。

方一南瞬间泪目，她吸了吸鼻子，喃喃道：“习宁死了。”

方一南抬起头，挤出无比难看的一个笑，她说：“习宁消失在了李婉婉背后的湖泊中。”

只是她没想到，十五天后，李婉婉也住进了医院。

她本想着让她来给自己新设计的衣服当模特，可打电话过去后，才得知李婉婉因为胃癌住进了ICU，在她从藏地回来的第三天。

那两个活泼的，曾经把她的工作室搞的一团糟的孩子，竟然都得了癌症。

怪不得李婉婉说，她和习宁是一样的。

他俩那天来取衣服，李婉婉死乞白赖的跟方一南要走一套，原来，她是给自己准备的。

方一南看着李婉婉和习宁的合照泪流满面，这或许是这世上最另类的婚纱照了。

她在工作室的沙发上窝了整个上午，秦也递给她一杯牛奶：“不是说人类至高的荣冠是美丽的临终嘛，他们无憾了。”

方一南吸了吸鼻子：“你说我本应该是最能看透生死的那一个，怎么突然会如此的难过呢？”

秦也挨着她坐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我陪你去看看李婉婉吧。”

方一南摇头：“不去了，我害怕。”

秦也看着方一南，她郁郁寡欢的样子印满了秦也的眼睛。

这个八面玲珑的女孩，她把她的脆弱藏的太深了。

她很难过吧，不然为什么会大胆的承认自己害怕呢？她害怕离别，害怕有些人只要说了再见，就真的再也不见了。

秦也从裤兜里掏出一颗糖，他拉起方一南的手将那颗糖卷进她的掌心：“糖会融化，是因为甜进了心里。”

方一南红着眼看向秦也，她从未想过这个看起来又野又酷的男孩能说出这么柔软的话。

是啊，糖一直在，此刻在掌心，彼刻在心里。

赵祉鑫从外面回来把一个黄桃罐头塞进方一南怀里：“我妈说，要是难过就吃罐头。”

其实我妈没说过，但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赵祉鑫看着方一南，心没缘由的疼起来，他坐回电脑前，翻开那本在方一南床底找到的书。

他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的小心脏经不起这么折腾。

他害怕自己会再对方一南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下午，方一南还是让秦也陪她去了医院。

李婉婉陷入了昏迷，整个人消瘦的有些不再像她。

她的病床上有一本日记，方一南翻开来看，上面记录了她和习宁的种种。

李婉婉写：我是一个寿衣模特，你们看到镜头前的我，就是死去后最美丽的我。

李婉婉写：习宁离开了，他说他会在铺满月光的站台上迎接我，不管我是怎样的年纪，他都能一眼认出我。

李婉婉写：我不怕死亡，活着是一种团聚，死去也是一种团聚，因为总会有人笑着迎接我。

李婉婉写：世界多美好啊习宁，就像坐在观众席上十八岁的你，是我太糟糕了。

方一南不习惯讲悲伤的故事，她看过太多离别，听到过太多不同的哭声，这些哭声传达着同样的哀伤。

这哀伤最后都化成了一柄剑，握在了逝者生前最疼爱的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