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起复的诏书很快就送到了旅顺,随同而来的还有一支庞大的舰队。
这支舰队是大明的登莱,天津水师。
是由四艘楼船与数百艘大小船只组成的混编舰队,许多船只外壳依然老旧腐朽,而内部却整洁如新。
虽然每艘船都很旧,但是每艘船都有故事。
沉寂的旅顺港再一次地忙碌了起来。
纤夫们拉着号子,在引水员的指挥下将船队分别靠向口岸。
当其中最大的一艘旗舰靠岸时,袁枢才看清了站在船舷纹丝不动地水兵,以及他们背后猎猎旌旗。
舷侧黝黑的火炮被用牛皮包裹住了炮口,甲板上一尘不染,可见水兵们的精锐素养。
伴随着悠长的军号响起,甲板缓缓地接上了驳岸。
几十名衣甲鲜明的水兵,手持一尘不染地火绳枪列队下到了码头,并快速组成了简易两段射击方阵。
紧接着一名衣甲鲜明,气宇轩昂地老将军迈着沉稳地步伐走下了楼船,花白的胡须丝毫没有影响他步态的稳健,鲜红的披风在海风中隐隐鼓起,一手按在腰间宝刀上,器宇轩昂。
他另一只手拿着圣旨,扫视了一眼在码头上候命的袁枢,微微颔首。
“不错,是个人样了。”老将军缓缓开口道。
袁枢不敢懈怠,立刻躬身下拜,大声说道:“小侄拜见沈督师,请督师检阅。”
随后整个人便不动,在对方回答之前他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袁枢身后站着一排守备府的精锐,从小五开始,尤景和王辅等众军士依次列队,他们各自都穿着崭新地棉铁甲,头戴八瓣帽儿铁尖盔,双手将火绳枪拿在胸前。
他们大多都是钟林调教出来的属员,除了从东江军中新挖来的一些人站姿略有松懈外,其余人都站的笔挺,在辽东正午的冷日中一动不动。
沈督师越过袁枢,从他背后的队列前面前缓缓走过,目光如炬,如能看穿每个人的内心。
当经过小五面前时,他停下了脚步。
“几岁了?”
“十六!”
小五大声答道,就像钟林曾经教他的那样,把自己的年龄增加了一年,又把身体挺得更直了,目光看向对方,没有退缩。
“哼。”
沈督师冷哼一声,似乎是看穿了小五的把戏,却是目光更加严厉地看了过来。
“乳臭未干,拿地动刀否?”
“回督师的话,咱从开元杀到旅顺,刀砍断了七八把,钟千总说我是个败家子,让我改用火枪了。”
说着小五从腰间抽出一只加长匕首,而后直接插在了枪口,变成了刺刀。
刺刀在日光下闪着寒光,小五本以为这会让对方随船而来的护卫们戒备,正暗自后悔自己不该鲁莽时,却见对方似乎没有反应,那些护卫也一动不动。
沈督师目光看去,发现这些人的火绳枪前端,都安装了一个能够固定住匕首的卡扣。
“狂妄。”
沈督师冷声说了两个字,用力将小五胸前棉甲松掉的领口叩上。
“既然当兵要有兵样。”
老将军的话语如同撞钟般直接冲进了小五的脑门,让他觉得脑袋瓜子嗡嗡作响,不由得暗中咽了一口口水,大声回答称是。
阿克善和巴特尔远远地看着码头上的排场,只当又是来了一个传旨的死太监。
而旁边的陈忠却兴奋地解释道:“那可不是什么传旨太监,那可是大明水军都督同知沈有容沈督师。”
“沈有容?”
“沈有容!”
在沙县小食摊监视码头的阿克善和巴特尔目光看向面前一脸潮红的陈忠,齐声说道。
他们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只在和钟林喝酒的时候,听到过钟林讲过沈万三的故事,却不知道沈有容是谁。
而坐在他们对面的陈忠脸上却是浮起了崇拜的表情。
“那可是从蓟辽到台湾,和当年戚帅几乎齐名的沈有容啊!”
军法官出身的陈忠此时就如同一个小迷弟,浑身激动地发抖,不停地伸头往码头看去,丝毫没有以往那种冷峻的神态。
“这人。。魔怔了?”
巴特尔看向逐渐狂热地陈忠,不由得吐槽道。
“大概这就是钟林吹牛说的什么,反差萌?明国能打的老将越来越少了,遇到了还不得供着。”
“那要不要去通知一下钟林?陈忠都这样了,钟林岂不是会高兴地飞起来。”巴塔尔问道。
却见陈忠和阿克善齐齐摇了摇头,并且把目光看向了码头。
目光延伸过去,沈有容并没有和袁枢多说什么,只是检阅了一番守备府属员的队列后,便直接骑上了从楼船上运下来的高大骏马,向着钟林被软禁的小院飞驰而去。
“这么不给面子的嘛?”
小五看着马蹄溅起的烟尘,喃喃说道。
刚才守备府属员们齐齐列队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