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元年五月二十日正午，旅顺城西南。

教坊司前的空地上囚犯上身赤裸跪在地上，身旁站着一名穿着半身短打的刽子手。

在小厮的带领下，人群陆陆续续地汇集了起来。

在场观看的都是旅顺城内的上层权贵，钟林与毛承禄坐在专为军方代表指定的前排座位，在众多的锦衣华服的观众里，两人的寻常绛红色校尉军装显得格格不入。

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毛承禄饶有兴致地翘起二郎腿看着礼部侍郎江中跪在香案前郑重地焚香祷告，双手捧着一副紫色卷轴念念有词，一排带着怪异山鬼面具的壮汉舞者在江中身后跳着诡异的舞蹈。

温轩，毛文龙分别坐在主看台两侧正襟危坐。

随着日晷上投影慢慢指向午时三刻，江中也终于结束了祷告，将卷轴直接扔进了香炉中，之间一团蓝紫色火焰腾空而起。

在一阵惊呼中，江中缓缓转身看向囚犯。

温轩这时看向毛文龙，后者神情明显很不好，满脸阴沉。

而后江中发出一声悠长的长音：“请军旗！”

诡异的舞者们从地上合力竖立起了一杆大明的日月浪涛旗，立在了囚犯身前，现场一时寂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旗子。

江中缓缓开口，抑扬顿挫地念起了祭文。

“奴道日猖，明道迟熄，以血祭旗，祈天降罚，咨尔多士，为明前锋。。。”

在场观看的众人在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各自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毛承禄也不由得收起了二郎腿，努力用手搓了搓脸颊，小声说道：“真他妈邪门，这是妖法吧？”

却见钟林整个人陷入了恍惚之中，在无边的黑暗中一股浓重的腥臭味充斥了他的鼻腔，从地上伸出数条了似是章鱼般不可名状的触手缠住了自己。

“文峥！钟文峥！”

毛承禄用力摇了摇钟林，这才让他清醒了过来，钟林面色惨白，大口喘着粗气，仿佛是从溺水中被刚刚捞起。

那是什么东西。

钟林脑海中依旧浮现着那奇怪而诡异的景象。

毛承禄见钟林恢复了过来，不由轻笑了一声，揶揄道：“你不会是吓到了吧？”

“扯，我刚才就是走神了。”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猛地钟林似乎觉得有人在盯着他，这是一种在战场上养成的直觉。

而四下张望却只有毛承禄那张写满幸灾乐祸的傻脸，不由得感到一阵烦躁。

江中把余光收回，又看了一眼主座上的温轩以及背后的春香楼，而后转身面对观众。

“午时三刻已至，开始祭旗！”

话音刚落，跪在台上的人犯“秦江”就好像被激活了一样，大声叫道：“我是秦江，我是秦江！大汗万岁！大金万岁！”

江中嘴角微笑，目光看向温轩，后者将木签直接往前扔到了行刑场。

木签子的声音落地后，囚犯秦江停止了喊叫，慢慢平静了下来，呼吸渐渐急促，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

刽子手小声对囚犯说道：“我一会儿把你的绳子砍断，你直接往前跑，不要回头。”

囚犯秦江怔怔的上下挪动了脑袋，似乎是找到了一些希望，身体也停止了抖动。

午时三刻的梆子敲响，刽子手举起了鬼头大刀，猛地大喊：“走！”

刀影闪过，鲜血喷溅在了日月浪涛旗上，完整覆盖了旗面在阳光下泛着红光。

江中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大声地宣布：“祭告山川神灵，天命在明，明必胜，奴必亡。”

现场众人立时爆发出热烈的呐喊，原本有人还顾忌围城之时还要办什么祭典和招亲是否会让守备松懈，而此刻他们却对胜利深信不疑。

毛文龙脸色铁青，现场的安保抽调了旅顺宝贵的城防力量，他非常不理解这种莫名其妙的仪式能够对战局有什么影响，却只能附和着现场的气氛，命人将吸饱了血的军旗挂到城门楼子上。

毛承禄无所事事地拨弄着手里的茶杯，小声对钟林说：“现场明明很安全，你是不是搞错了？”

钟林也感到奇怪，按照守备府推测的结论和来自长生岛暗探的情报，春香楼的这场祭典非常重要，他们极有可能会对秦江做点什么。

然而一直到秦江人头落地，什么也没有发生，甚至周围没有可疑人员出没。

不由得响起是否会对毛文龙出手，而几秒后钟林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旅顺民意汹汹，他们还不敢当面这样做。

在热切的氛围里，祭典的上半场落下帷幕。

囚犯秦江的尸首被第一时间扛了下去，空地上留下了大片的血迹。

春香楼的大门缓缓打开，成群结队的侍女和仆人扛着大小工具，在柔和的琴瑟和弦声中，以极快的速度擦洗干净了地上的血迹，而后第一时间铺上了红毯，又在四周摆上了绿植鲜花。

一切的转变不超过一刻钟，春香楼前就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