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旅顺,毛文龙不得不精打细算着用每一个人。
城外建奴大军做出一副围攻的架势,攻城用的云梯冲车每天都在打造,却一直围而不打。
这种策略极大的牵制了东江军的守城兵力,以至于城内的许多巡防兵力和钟林的守备府都有着大量的空缺名额。
军营大帐内,毛文龙仔细看着手里的报告,神情难得地轻松了一阵。
身旁新任命的主记——那个跪在自己马前大声举着木牌的年轻书生陆修。
正认真地向他汇报着新一轮募兵的情况。
“目前旅顺城里民意汹涌,百姓对参军的热情很高。”
“不错,着很难得。”
毛文龙微笑捋须,看着报告上新募的八百人的名单和户籍,不由觉得这种事读书人就是专业。
然而当他看到报告最后,不由得微微皱眉。
“子远,你在报告的最后那句尚有隐患是什么意思?”
陆修缓缓抬起头,无奈地摊了摊手,军中虽然军法严明,而对他这种文职却要宽松许多。
“这次征兵我们和守备府有合作,根据钟将军的情报,我们发现兵源问题上有些问题。”
毛文龙抬起头,不解地问道:“都已经当兵了,还有什么问题?”
陆修沉吟了片刻回答道:“根据守备府的调查,现在旅顺城里的大户人家同样在招募家丁,而且开出的条件比东江军普遍高出一倍。”
毛文龙冷哼一声,听出了陆修的意思。
自己这八百人的新兵,已经是别人挑剩下的了。
而东江军却不能对那些大户们施压,因为除非有明确的证据,否则容易落人口实,反而被倒打一耙。
那些大户们几乎每个人都在北京有关系。
“他们大部分都是没有官身的候补员外郎,要是我们贸然上去施压,恐怕会引起反弹。”陆修继续说道。
毛文龙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报告收了起来,勉励了陆修几句后,便打发他继续做事去了。
他今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为了做这件事,毛文龙甚至换上了这辈子都没有穿过几次的官服。
就在半个月前,北京再一次来了旨意,说是要增援旅顺,让这里成为建奴后方的反攻基地。
这原本让毛文龙感到了一丝欣喜,但是欣喜随后就变成了无语。
朝廷所谓的“增援”似乎仅仅是停留在了纸面上,在将近半个月的等待后,不仅是没有见到一兵一卒,反而是等来了一个用鼻孔看人的礼部侍郎。
从他口中得知,皇帝对旅顺的坚守感到十分满意,于是在朝臣们的建议下大笔一挥——亲自派了礼部的官员前来旅顺前线劳军——以祭天的形式。
并且下了旨意让东江军配合整个祭祀仪式,决不能让建奴打断。
这种匪夷所思的举动,让毛文龙差点背过气去。
而当时新提拔的陆修却感到稀松平常,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当年我家遭了蝗灾,朝廷一样都是要先进行祭告山川神灵,等这些排场过了之后,灾民们也就差不多饿死了一半老弱,然后朝廷再下发救济粮,保证剩下的青壮饿不死,如此就完成了赈灾,想必这次所谓的增援也是一个意思。”
路修的话语深深刺激了毛文龙的内心,他起初并不在意。
而当这种事情现在发生到了自己身上时,他才感受到了那种无奈。
而为了显示对京城文官们的尊重,毛文龙必须早早就到春香楼前候命。
此刻台子已经搭的差不多了,几个小厮恭敬地把他请进了春香楼,却发现巡抚温轩和礼部侍郎江中早已经到了。
春香楼内弥漫着淡淡地熏香,舞台上正演着豫剧。
温轩和江中各自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悠闲地让两个丫鬟按摩着腿部,没有理会进到内场的毛文龙,而后者虽然也不想理会他们,却不得不上前抱拳行礼。
“温大人,江大人,末将来迟了,请见谅。”
江中斜睨了毛文龙一眼,微微地颔首点头见礼,随后便转过头去继续看戏,不再理会。
温轩则朝着江中拱了拱手,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来到了毛文龙身前。
“毛将军一路辛苦,此番能够守住旅顺,将军功不可没。”
“末将分内之事罢了,不足挂齿。”
说罢,只听得江中在太师椅上冷哼一声,幽幽地开口说道:“毛将军好威风,这旅顺城今后看来是要改姓毛了。”
毛文龙虽然和江中是第一次见面,平日里也没什么交集。
但却对这种话见怪不怪了,想必是对方知道了东江军长时间控制了旅顺武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江侍郎言重了,末将只是恪守本分。”
“你还知道恪守本分,那为何霸占武库,想要坏了国朝以文御武的规矩吗?”江中不依不饶,却依旧没有转头看毛文龙。
“前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