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根等人看到老大回来了，想着上去打个招呼。

但看到这个喜欢炫耀自己漂亮脸蛋的人，一脸失魂落魄，麻木地和他们抬抬手之后，就从储物间中搬出一桶最烈的“碎金大道”，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看到自家老大如此反常，摩根他们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扯过方才一起跟过去尾随保护的两人详细盘问了一番，也不知道老大在伤感些什么，但都知道这个时间段不要去打扰比较好。

两位跟出去逛了一圈的壮汉坐回自己的位置点两杯酒，另外两位已经休整完毕的雇佣兵自动替上空位，跟在约瑟夫的两侧，时刻关照着他，担心他出现不测。

约瑟夫没有像往常那样窝回自己的吧台，而是单手提着酒桶径直走上了阁楼。坐在屋顶上，迎面吹拂凉爽的风，沐浴着如水的月光，约瑟夫大口灌下香辣美酒。

帝都真的很美，如树般高的粗藤点缀街道，展开的双臂才可以搂住的一朵漂亮的大型兰花贪婪地吸收月光，星星点点的光孢子把街道照得透亮，远远望去，城市的脉络清晰可见，就像那朵脆弱的夕颜花。

晚风吹起约瑟夫银色的发丝，如绸如缎，在风中悠扬。

约瑟夫趴在酒桶上，感觉到自己已经有些上头了，这“碎金大道”是烧酒，惨白的脸庞艳红一片，像是发烧了一样，脑子昏昏的。

有几只光孢子飞上房顶，围绕在他的身边，被他挥舞着手臂驱赶开来。

一阵风吹来，带走齿间含糊的酒意，送来万家锅灶的芬香。风中带着冷，也把约瑟夫吹得异常清醒。

这万家灯火早已没有了自己的那一盏，也没有人会早早地做好饭等着他回来。

他随意揉了揉自己的发丝，发泄性地揉，直到柔顺富有光泽的银发变成一团窝。

四年前，这一头头发还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头发干枯，分叉易断，自己花了好久好久的精力才养回现在的这个样子。

两年前他花了大心思，终于能够回到了这块故土上来。

拖着一具残破的身躯，像一只永不会停息的陀螺那样，永远旋转。如若哪一天停了下来，便会用鞭子狠狠抽旋自己，他现在的安逸，不是用来让他苟延残喘的。

这么多年来，他苦心经营着一切。阿瑞斯雇佣兵团、自己的外貌和惨死的母亲，这是他唯三在意的事情。

也是三件支撑着他活在世上的事情。

约瑟夫大口饮下辣口的酒，来不及吞咽的酒液从唇角流下，浸湿他的衬衫，紧贴在起伏的肌肉上。

他有些醉了，脸颊上两坨红晕像是江南三月的桃花，灼灼夭夭，索性躺下来看向墨蓝色的夜空。

骨髓中的疼痛时刻折磨着他，但他反而有些的享受。

他太累了，只有疼痛能让他感觉到，他还在活着。

他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活在仇恨和痛苦中，活在暗无天日中寻求未知的唯一的光。

但是现在，他好像找到了自己的光。

黑丝绒裙摆的一样的夜幕上，点缀着闪烁的宝石，一颗颗地眨着眼。

约瑟夫醉意中，感觉像是看到了君瓷在对自己笑。

少女祖母绿的眼神狡黠，一颦一笑之间波光流转，像只古灵精怪的小狐狸，总能提出很多他没有见过的东西，提供很多没有想到过的见解。

她真的好可爱......

脑袋中一时间充斥着各种想法，约瑟夫没有清理他们，放任着滋长，就像某种病毒侵蚀。

就这样，他颓废地躺在天台上，满身酒气，像一坨烂掉的肉。

良久，他触及火一般的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抽出腿环上的匕首，对着自己的大腿就扎了下去。

“噗嗤”一声，是刀剑刺入骨肉的声音。

藏在一旁的雇佣兵猛地扑上前，却被约瑟夫呵斥着退下了。

“别管我！”他声嘶力竭，声带充血就像在奋力挣脱束缚自己的茧的蝴蝶，发疯一样地吼叫。

两位雇佣兵对视一眼，又重新隐入黑暗中。

约瑟夫蜷起身子，以欣赏这漂亮的伤口，狰狞盘踞在半个大腿上。干干净净的一道，渗出的鲜血腥膻，脏秽又红艳。

久违的快感与生机。

莫名的，想到少女的嘴唇，也一样，鲜艳如樱花瓣，有钝刀一样的锋利。

一旦生出这个念头，约瑟夫猛地暴起，“啪”的一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抽到齿缝渗血，口腔腥甜。半张艳诡漂亮的脸顿时肿成馒头，鲜红的色彩凸起。

他死咬着自己的嘴皮，对着月亮呜呜咽咽的绝望地哭起来，嘴唇被咬出猩红，仰起的雪白天鹅般的脖颈，像一头绝望的雪豹对月祈祷。

“她才16岁！约瑟夫！你在想什么！”他机械一样得麻木地给自己巴掌。

约瑟夫想，何枫会夜晚哭着擦泪吗，他会神经质地对某人念念不忘吗，他会执拗地等到十一点半的宵禁才放心工作吗，他会在月光下暴露出疲惫不堪的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