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被惊得瑟瑟发抖的小男孩。在听见季暖暖的厉声呵斥后，短暂沉默了一会儿。

只是还没过几息，便抬起自己蜡黄枯瘦的小脸微笑道：“死吗？死了不是也挺好的。

至少不用挨饿受冻，不用再被人呼来喝去了不是吗？”

“你……”猛然被一个半大小娃回怼，饶是季暖暖也是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就见刚刚还微笑着的男孩，此时黯然的眸子，便啪嗒啪嗒不停掉下泪来。“娘说她要喝鱼汤，要我来河边抓鱼。

要是今天抓不到鱼回去。我接下来几天，就都没有饭吃了。”

季暖暖后知后觉，瞬间便想到了两小只口中常说的铁蛋，杨老婆子的孙子。

“你是铁，铁蛋？”

铁蛋闻言，面上浮现出委屈与自嘲之色。“嫂子，我是不是很没用。

大半天了，我连条鱼的影子都没见到。娘说了，要是没有鱼，我与妹妹就都饿死得了。

我死是不打紧。只是我不舍得妹妹……”

季暖暖见此，没来由地心头便浮起一阵酸涩。

她这人，别人可以说她心硬如铁。但她却清楚知道，自己的软肋。

明明自己过得并不算如意，却偏偏见不得小娃受苦。“前些日子，我听小墨和小朵说起你了。

就你那后娘，如何能够当得起你这一声娘来。

你是男孩子，如今也该自立自强起来。不仅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你妹妹不是吗？”

说到最后这里，季暖暖话语间已然带着丝丝哭腔。

前世的她早早便没了，相依为命的奶奶。

而自己那两个平日里，就对自己不理不睬的亲生父母，更是只当她死了一般。

别说来看她一眼，关心她一句了。

就是每月仅两百块的生活费，也自奶奶走后没了踪影。

那时候她便想，他们当她死了，那她便也当他们入了土。

因此不管刮风下雨，还是酷暑寒冬。

每到大学的晚上，周末，寒暑假。她必定都在忙忙碌碌地打工赚钱，从不敢停歇。

别人的大学生活是风花雪月，享受美好。可在她的记忆中，却除了挣钱还是挣钱。

忍饥挨饿，吃苦受冻，那是常有的事情。

别人总觉得她特别坚强，似乎无所不能。

可是别人不知道，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她也会怕累，怕痛，怕冷，怕孤单，怕寂寞。

也许是知道了自己身后空无一人，这才别无选择，只能自己格外坚强。

“你要知道，手里没把米的时候，就是唤鸡，鸡都不愿意来。

努力挣钱吧，孩子。生活不如意，说到底还不就是没有那几两碎银而已。”

季暖暖说着，自嘲般地笑道。

仿佛在笑着操蛋的生活，也仿佛在笑前世的自己。

记得以前有个作家说过，“生活就像中药，喝着极苦。总想说熬一熬，熬一熬。

可惜熬一熬后，就更苦了。”

那铁蛋闻言，原本黯然失色的眸子顿时便也有了几分颜色。

自己村子背靠大青山，物产极为丰富。

以前他和妹妹便是像松鼠一般，采集好物资藏在山中。

不是他们不想卖，只是年纪小是其一。

更多的还是怕家中那个后娘，要是被她知道，非得闹腾得剥自己两个几层皮不可。

如今被她一说，顿时便也有了主意。

正想与季暖暖道谢，却见到了嫂子手中拿着两个大大的白馍。

“你这个小家伙，这么大冬天的跑出来抓什么破鱼。我要是你的娘亲，非得心疼死不可。

别人不心疼咱不要紧，但咱们自己可不能亏待了自己。

这是我带着路上吃的点心，你就替我吃了吧。”

铁蛋愣愣地接过季暖暖手中的馒头，雪白暄软，带着淡淡的甜香与暖意。

他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吃过这样的馒头了。

三年？还是五年？真是太久，太久了。

“嫂子，这真的是给我的吗？”铁蛋黝黑的小手，捧着雪白的馒头犹自不敢相信。

季暖暖歪头笑道：“是给你的，快吃吧。”

“好。”铁蛋狠狠擦了擦眼泪，而后低下头轻轻咬了一口。

那般美妙滋味，便是过了许多年后。他犹记得那个香甜味道，他嫂子给的。

笑眯眯地看着铁蛋，狼吞虎咽地吃完一个馒头。

另一个却不再吃了。

而是小心用河边干枯的芦苇叶子包好，放在自己贴身的心口。

“怎么不吃了？可是想着拿回去给你妹妹？”季暖暖说完，就像变戏法似地又拿出了两个馒头。

“别省着，吃饱为止。至于你妹妹，婶子这里还有。

另外你们两个小家伙，要是日后饿得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