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刺客全撤了，林间的箭手也悄然退去，周围又再陷入了一片寂静。

“玉儿···”

“陛下先别动。”

我阻止了萧慎欲上前来的动作，又再抬起手里的刀，挨个尸体查看了，还有没断气的又再补上了一刀。

确认没有一个活口了，我一边撩起衣角来擦着刀，缓步走到萧慎面前。血擦干净了，我将刀收回鞘里，这才抬头看向萧慎，而他正在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些许惊诧，些许···猜疑···

我心下一沉，毫不犹豫的将心里的话脱口而出：“陛下是害怕了？害怕有一日我的刀对着陛下吗？”

他这才恍然回神一般，看着我一脸的冰冷，叹了口气，伸手去牵我的手，我将双手背到身后，又再说道：“陛下的手，怎能沾了血···”

话未说完，他已将我拥入怀里，我脸上的血染在他的衣襟上，艳红一片，我听到他的叹气声又再传进耳中，他柔声说着：“我是害怕了，我怕的是往后的每一次刀林剑雨里，我都只能被你护在身后。我怕的不是血沾在我的手上，而是溅到了你的心上。”

溅到我心上的血，又何止眼前的区区几具尸首？

我自十四岁北上，在北境两年多时间，滴水成冰的寒冬夜里，我常站在函谷关城墙上北望，茫茫夜色里，除了呼啸的北风，便是阵阵狼嚎。我问父亲这些年来他是如何熬过这些孤寂悲怆的日与夜的，他说，是责任，我纳兰家世代守卫北境的责任，护卫家国的责任。

父亲征战半生，即便在北境风沙扑面，寒冷刺骨的冬夜里，他的一腔热血都不曾冷下去半分。

我在北境两年，时刻感染着父亲的热血。我回到帝京城一年多，心却冷下去了。

父亲带人赶到时，萧慎仍旧将我拥在怀里，听到一阵马蹄声，我推开了他，父亲远远的跳下马来，奔到我与萧慎的面前，跪下去：“臣救驾来迟，陛下无恙否？”

“镇国公请起，”萧慎伸手扶起了父亲，又道，“朕无碍，皇后也无事。”

父亲站起身来方才仔细的看了我一眼，又点点头：“陛下，臣已通报蒙大统领来接陛下娘娘回宫，就由臣先护送陛下娘娘一段吧，这里臣会派人收拾。”

“也好。”

护卫牵来两匹马，我翻身上马刚坐定，萧慎也翻了上来。

“陛下···”父亲连忙上前来，只还未等再说别的，萧慎就挥了挥手，道了一声：“走吧！”

一路缓行，我沉默不语，萧慎贴着我的后背，下巴抵在我的肩上，在我耳边问道：“不高兴？”

“过个生辰，收了十来具尸首做礼物，陛下要是我，高兴的起来吗？”

萧慎听我这么一说，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了又双手包住我拉着马缰的手，说道：“看来我要重新备一份礼来哄我的夫人开心了。”

“什么夫人？”我扭头瞪了他一眼，“本宫一国之母的位子，陛下一开口，降成二品夫人了？”

“是，你是皇后，你永远都是皇后，谁也不能降你的位份，我这个皇帝也不行，满意了吧？”萧慎嘴角噙着笑，温柔的哄着我。

“满意了那么一点点吧！”

行至宫门外，蒙双城率了禁军连同陛下的车驾已在等候，上了马车，梁召递来水和帕子，打湿了，萧慎一点一点的慢慢给我擦着脸上已经干了的血迹。

我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我眼前一直晃，忍不住开口问道：“陛下，我经常好奇，先皇如此英明神武，武艺超群，就连先皇后也是出能驭马上阵杀敌，进能管束后宫的，怎的你这最受宠的皇孙却只会读书治国，刀剑不识的？”

“我何时刀剑不识？”萧慎一怔，停住手，反驳道，“再说了，我父亲也不曾习武，当初皇爷爷与皇祖母四处征战，已定下江山之基了，又不需要我再带兵打仗，只需坐守帝京城便罢了，何须非要习武？”

“那倒也是，先皇戎马半生，才有如今大启朝的安定，先皇既然最疼你，自然是不忍心让你再受当年他所受之苦的。”

当初我虽是十分不愿嫁入皇室，也曾怨过先皇的赐婚，但自小我便熟知先皇与先皇后生平事迹，十分敬佩于先皇英明决断，若不是他竭尽一生心血，哪有如今帝京城的繁华，哪有这天下太平盛世。

“而且，”萧慎又再得意一笑，“我习不习武有什么要紧，皇爷爷这不是把你放在我身边了吗？”

听到这话，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冷哼了一声：“你们萧家的如意算盘打的是真响，边境有我们纳兰家的儿郎守着，皇城里再放一个我们纳兰家的女儿护着。”

只是不知，当初先皇这般安排的时候，就没想过我这个纳兰家的小女儿自小是个桀骜不驯的，万一哪天我想岔了，提刀就把他的好皇孙砍了，岂不是他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马车刚行进宫门，便有宫人来报，说吏部与谏院的几位大臣已在勤政殿候了多时，萧慎应了一声，又对我说了句：“你先回坤宁宫，晚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