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慎回来时见我虽换了衣服，却也没睡，一直坐在床前等他，便撑着一脸疲惫，含着笑意走过来，一边问道：“怎么没睡？一直等我？”

“是，”我站起身来，“臣妾有事要问陛下。”

“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再说？”萧慎拉过我的手，刚要将我揽到怀里，却见我忽然后退了一步。

“陛下，和亲的事，您不会真的要把玲珑送去羿国吧？”

“我们明天再说好吗？”萧慎又上前来，握住我的手，“今日大臣们吵了一天了，我也确实累了……”

“陛下若真要将柔嘉长公主送去羿国，怎对的起北境战死沙场的将士们？且让全天下的百姓怎么看待皇家？”

“玉儿，我真的累了，我们明天再说。”萧慎低下头，认真的看着我。

我看到他眼神里的疲惫，也知他确实累了，但若我不说，他今夜听了那些大臣的话当真允了和亲之事，我大哥岂不是白死？北境战死沙场的将士岂能瞑目？

“陛下，难道真的动了遣妾一身安社稷之心了吗？”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我也自觉有些过了，但我不甘心，若只干系到我一人之事我可以妥协，但此事，整个北境十万将士，人人都不会答应！

萧慎的脸色渐渐沉下去，他松开我的手，转过身，往着桌案边走过去，一只手搭在案上轻轻敲了敲，缓缓道：“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皇后是真的心疼玲珑，还是担心你们纳兰家再无战功可立？”

轻轻的两句话，犹如晴天霹雳直击在我的心上。是我忘了，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不只是我的夫君，他更是大启朝的皇帝，即便他初登基，即便他确实疼我爱我，即便他不如先皇，但他仍是皇帝。

帝王之心，岂可轻探？帝王之心，岂会不多疑？

“陛下这是疑心我纳兰家携军功自傲，以至欺主吗？”

“不然皇后是何意？”萧慎转过身来，看向我的眼神冷若冰霜，全然没有了丝毫柔情。

“可我父亲如今早已不领北境军权，他已调任京中……”

“是！镇国公不领北境军，陈之章却仍在北境军，即便名义上梁老将军掌兵权，但以陈之章镇国公义子的身份，整个北境军到底听谁的话还需要朕明说吗？而镇国公调任京中，位居枢密院使，掌管的是整个大启朝的军务！”

萧慎此话一出，我便全然明白了。即便我们纳兰家三代浴血沙场，即便我父亲对朝廷，对陛下忠心耿耿，时时处处恪尽职守，谦恭守节，即便有先皇遗诏……萧慎对我们纳兰家仍是心存忌惮。

我看着他冰冷的眼神，又想起曾温柔的看着我时的他，心里冷的直发抖。

他是天子啊，我怎么轻易便被那些柔情冲昏了头脑呢？

“陛下，”我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双手奉在胸前，低垂着双眼，“陛下若当真疑心臣妾存有私心妄图干政，疑心纳兰家居功自傲，欺上瞒下，即刻便可下旨废黜臣妾，将臣妾父亲罢官免职！”

萧慎听得我如此说忽然上前两步，弯下身来，试图拉起我，语气也变得焦急不似方才冰冷：“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起来！”

“陛下若还是疑心，臣妾愿终生幽禁冷宫，陛下也可将我纳兰家削爵夺位彻底废弃！只求陛下……”

“你起来！我没有疑心你，更没有……”萧慎大声喊道，双手扶住我的手臂，想要将我从地上拖起来。

“只求陛下，看在往日情分，”此时我已经不敢再提什么军功，不敢再提我纳兰家战死沙场的儿郎，“求陛下，看在往日情分，饶我纳兰家上下几十口人性命，放父亲离开京师。”

说完我双手触地，额头重重的磕在手背上。

萧慎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却什么话也没说，我等了半晌，又再起身，道：“臣妾这便回坤宁宫待罪，静候陛下旨意。”

说完我强撑着站起身来，又屈膝行了个礼，后退了几步，转身便要走。

“纳兰玉！”

萧慎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就在我微微停滞的瞬间，他忽然从我身后紧紧的抱住了我。

有那么一刻，我整个脑子里都是空白的，他抱的我那样紧，胳膊勒的我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

“玉儿，我错了，别走好不好？”他将脸埋在我的脖颈，轻轻的用一种几近乞求的语气说着，“我说错话了，我再也不会说了，你不要走。”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他在我耳边说着最柔软深情的话语。过了半晌，我见他仍没有放开我的意思，便开了口：“陛下……”

“不要叫我陛下，”他立刻打断了我，下巴顶在我的颈间，双唇轻启间触碰着我的耳垂，“不要叫我陛下，叫我的名字。”

我怔了怔，一只手抚上他搂紧我的手，轻声唤了句：“言真……”

我感觉到他的嘴脸上扬，搂着我的双手更加用力了几分。

那一夜他搂着我睡的极不安稳，几次惊醒了突然喊着我的名字将我紧紧的搂进怀里，热烈急促的吻着我，却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