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确实不知，还是在同我装傻？”萧慎脸上已然有些不好看了，话语间也开始有些没了耐性。

“臣妾确实不知，”我仰起头来，直视着他，脸上挂着些许微笑，继续说道，“臣妾不知如今陛下是否对臣妾的心意一如既往。臣妾亦不知，这几年来，陛下所求的到底是什么。臣妾更不知，往后在这深宫里，如何去面对年复一年不断增加的妃嫔，又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守在这坤宁宫里，听着一个又一个的妃嫔被抬进康乾宫侍寝，而内侍省换了一本又一本的册子，却仍旧写不完陛下的禁中起居录。”

说完我跪下身去，继续说道：“陛下，臣妾在佛光殿为太后守丧，抄经百日，这百日里，臣妾想的很明白，臣妾这一生所求，不过是家族延续，承继我镇国公府的荣耀与风骨。而至于臣妾作为一个女人的心思，自然是得一人白首相约，一生一世一心一意。可臣妾更明白，如今臣妾为中宫皇后，臣妾的夫君是陛下，陛下不可能一生都将一颗心放在臣妾这里，既如此，臣妾也不再强求，便与陛下相敬如宾，相互扶持的过这一生便是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想他也该明白了，说到底，我与他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所谓的真心，曾经的那些天真的感情，在实实在在的权力与算计里，都是可笑的。

过了半晌，他俯下身，将我扶起来，一双手捧起我的脸，定定的看着我，许久，他看着我的眼睛问道：“到如今，占满你整颗心的那个人，仍是陈之章，对吗？”

我苦涩一笑，移开了眼神。这么久了，我怎么可能想不明白，我与陈之章的事情，他自始至终都是知道的。还有当初，陈之章偷偷从北境回来，想要将我带走，十有八九他根本早有察觉，不过是没有明说罢了。

既如今他想同我把陈之章的事情说个明白，那我也不再遮掩，又看向他，问道：“我与陈之章的事情，陛下是何时知道的？我们成亲之前，还是成亲之后？”

“之后···”他轻声回道，眼神开始有些闪烁不定。

“陛下知道了，又是如何想的？”

“我自然是羡慕他，嫉妒他，甚至有些恨他，”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些许的恼怒，“可我也是怨自己，你知道的，玉儿，我对你···我想过要放你走，因为我看得出来你在这里是不开心的，可是你又回来了，你回来了，我以为你已经放下他了，我以为你已经接受我了···”

“当初，若我真的和陈之章走了，陛下会放过纳兰家吗？”

“我···我不知道···”

“陛下不会，”我拿开了他的手，背过身去，“因为你是天子，这样的背叛，这样的羞辱，陛下不会容忍。而我，自我接了赐婚旨意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放下了那一段感情。我知道此生我必然要辜负陈之章，但，我与他自小一同长大，即便没了男女之情，他依然是我的兄长，是镇国公府的养子。陛下到了如今，仍在揪着这一件事，当真是因为在乎我，爱我吗？还是因着陛下的自尊，不能容忍自己的妻子曾经心属于另一个男子？”

“我自然是在乎你，爱你，”萧慎又掰过我的肩膀，一双眼睛盯着我，眼神里透露的尽是期待，“那你呢？你说如今陈之章对你来说是兄长，那你的心里，究竟有没有我？”

看着他这般样子，我忽然笑起来，带着一丝无奈，一丝嘲弄，我问他：“陛下，京郊行宫教坊司的舞女，是否真的是美貌倾城，舞姿曼妙，摄人心魂呢？”

“你为何，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萧慎被我一问又有些恼了，面色尴尬又羞愤，抓着我肩膀的双手也放开了，显然是有些被我激怒了。

“陛下，”我心里也生出些许厌烦来，便果断的问道，“陛下今夜可要留在坤宁宫吗？”

听我这么一问，他立刻又贴了上来，问道：“你愿意让我留下来吗？”

我点了点头，说道：“陛下当然可以留下来，只臣妾许久没有见到长乐了，晚膳时臣妾答应了长乐今夜陪她睡，这时辰也不早了，那臣妾就先告退了，陛下若要人侍奉，便自行差遣吧。”

说完我敷衍的欠了欠身子，越过他往外走去，谁知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将我拽进了怀里，低下头来抵住我的额头，双手又捧着我的脸颊，低声说着：“不许走，别想又丢下我···”凉凉的双唇便贴在了我的唇上。

那一刻，我心里是抗拒的，皱紧了眉头，在他的舌尖要探进来时，我推开了他。

“陛下还是走吧···”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沉声说着，“陛下恕罪，臣妾做不到···”

“为什么？”他又拉住我，拧紧了眉头，眼神里尽是失望，“难道你就这般恨我吗？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这一年是怎么过来的？我气你瞒着我喝避子汤，我气你心里装着旁人，对我永远是那么不远不近的态度。我想过再也不会原谅你，再也不会踏进坤宁宫，可是我忍不住，每次我听到你有事我都要急疯了！我控制不住的想你，控制不住这双脚巴巴的往坤宁宫跑，即便我如此，你都不愿意对我敞开你的心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