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晏抱着谢萝,还未走到马车前便晕倒了。
宋意赶来的时候,衙役已将李晏抬上了马车,可大家找遍了附近山野都没有刘太医的踪影。
赵荣急得转圈圈,废太子浑身是血,许是又发病了。
而他的胳膊也受了伤,同行的几个衙役也被胡人的弯刀砍成了重伤,如今地上还躺着个昏迷未醒的,但就是找不到刘太医。
赵荣见宋意来了,连忙又问宋意:“宋侍卫,您可看到刘太医的身影了?”
宋意撇撇嘴:“胡人马队过来那会我让他背着殿下,我留下对抗胡人,他不肯,跟在流人后边往净雪山上跑了。”
说话间,他抬手朝净雪山的方向指了指,云淡风轻道:
“要不你们去山上找一找吧?”
随后不再理会赵荣等人,垂眼看向还躺在雪地里的谢萝。
他轻舒了口气,弯腰将谢萝抱到了马车上。
幸亏主子没看到躺在雪地里的谢姑娘,不然再发一次疯也是说不定的。
赵荣望着微微飘动的马车帘子皱了皱眉头。
既然跑到净雪山上,那只怕是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不过刘太医是朝廷派来照料废太子病情的,如今既死在雪流沙里,无论如何他还是得写信上奏朝廷的。
赵荣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帐篷。
幸好帐篷里有些治跌打损伤和破伤风的药草,捣烂了将就着敷一敷吧。
幸好只剩几百里流放路了,不然接下来没有郎中的日子里,再遇到胡人或者悍匪的话,该如何是好啊?
而商队的马车前,许延双眼无神地靠在车沿旁,身影有些沮丧,低垂着脑袋辨不清神色。
如今整个商队只剩他一人了,突然就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了。
此次临出门前,他就该找个得道高人算一卦的。
真是倒霉透顶了。
护送商队的侍卫们都死了,连何叔也死了... ...
可现下已经行了万里路,他已然没有退路了。
许家家大业大倒不怕这单生意赔了,而且货物完好无损并未被胡人掠了去。
只是若是被远在京城的老爹知道,定会将他骂个狗血淋头。
只怕下次再前往西域行商也不会派他去了。
而且这么多货物,指望他一个人该怎么运啊?
光装货物的马车就得整整四辆,还有一辆载人的马车。
他就是手脚并用也赶不过来这么多辆车!
若是不继续前行的话,等待他的要么就是被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要么就是等着其他胡人马匪瞄准了时机再来一次。
左右都是等死!
许延甚至在想,自己要不将贵重物品搬到同一辆马车上,其他的都丢掉,他驾着马车独自前往西域。
... ...
雪势越来越大,根本无法前行,加上赵荣、衙役连带着流人都受了伤,所以只能继续在原地扎营休息。
而剩下的流人,只剩二十来个了,先前搭建的那个简易棚子被胡人的高头大马踩烂了。
众人只好又跟昨晚一样,上山继续扒雪堆翻柴火,顺便捡些粗一点的树枝重新搭棚子。
许延怕那群流人打他马车货物的心思,所以打算今晚暂时歇在自家马车上,而非赵荣的帐篷里。
等睡醒或者明日一早再做打算。
而这厢,宋意和谢序、谢棠兄妹二人清了一小片积雪,架起炉子,拾柴的拾柴,烧火的烧火,宋意负责煎药。
马车上躺着两个昏迷未醒的,宋意是一刻也不敢大意。
晚饭也很简单,宋意和谢序各领了两个肉饼,宋意用手里的一个肉饼换了谢棠的一个干馒头。
宋意自幼跟在李晏身边,不是没吃过苦,可那馒头不仅干硬,还有一股馊味,实在是剌嗓子。
于是他趁谢序和谢棠去捡柴火的时候,将剩下半个馒头偷偷装进了兜里。
吃不下去可又舍不得扔掉。
只一个干馒头都是队伍里其余流犯满心期盼的吃食。
多吃一个馒头便能多几分力气,那样才能活着抵达昭月城。
等到了昭月城为奴为婢也好,总比死在半路被人扔进乱葬坑,连张裹尸体的草席子都没有。
即便死了也是孤魂野鬼,一点盼头都没有。
所以大家才拼命想活下来,即便日后祖祖辈辈为奴为婢都比做孤魂野鬼要好很多。
这一幕被趴在马车车窗前吃肉包子的许延一五一十地瞧见了。
许延呲着个大牙嘎嘎乐,笑的没心没肺的样子哪像个“孤家寡人”。
宋意循着傻笑声,一眼便看到了对着他傻乐的许延,蹙了蹙眉,心里思绪万千。
这小子倒也有那么一点点可怜,今儿看上去突然就没那么让人生厌了。
平日里跟在谢姑娘身后就跟一块狗皮膏药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