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萝近来总是格外小心,谢子陵已经没了,她断不能再让谢棠再遭人毒手。
这一路来,她已经记不清自己行了多少里路,亦或者还需多久才能到达昭月城。
她心里想的全是活下去的法子。
自那晚从吴德的手中救下谢子陵的尸体后,如今她和谢棠连半块馊馒头都分不到了。
而其他流犯和谢家其余人的日子照样不好过。
天逐渐黑了,众人寻了个避风地歇脚。
因着身上有伤的缘故,谢萝看起来没有精气神,她靠在一堆干草上,脸色苍白,时不时地重咳几声。
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唇畔勾笑,听妹妹小声讲着儿时的趣事。
不知不觉间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又是一个噩梦… …
谢萝猛地惊醒,意识清明时,才发现身边的谢棠没了踪影。
她身子僵了一瞬,一骨碌翻身站起来,许是翻得太猛,又许是伤势过重,她趔趄了下,摔在地上。
她咬咬牙爬起来,四处寻找谢棠的身影。
偶然瞧见魏氏鬼鬼祟祟地从后边的林子里钻出来,衣裳凌乱,手中拿着两个大白面馒头,脸上的笑意却没断过。
谢萝只冷漠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这时,魏氏也瞧见谢萝,她脸色一僵,腾出一只手慌乱地理了理衣裳,举着白面馒头对谢萝轻蔑一笑,这才离开。
魏氏刚走,便见吴德紧随其后出了林子,吹着口哨,一脸餍足。
“死哑巴,看什么看,别以为那个病秧子护着你,老子就拿你没办法。”
吴德看到谢萝在朝他这边瞧,忍不住咒骂了几声。
谢萝直接无视吴德,继续在四周搜寻谢棠的身影。
隐隐听到吴德扯着嗓子骂了几句:
“死哑巴,你最好别乱逛出了管控区,到时候成了逃犯,老子自有千百种方法弄死你。”
… …
谢萝没有理会吴德的咒骂,而是继续往前走。
几息后,耳畔突然传来一道清甜的声音。
“阿姐。”
谢萝转身,便见谢棠捧着一只水囊,弯着眉眼朝她甜甜的笑。
“棠棠。”谢萝无声道。
她快步走到谢棠跟前将妹妹紧紧抱在怀里。
谢棠似是感知到姐姐的担忧,于是轻轻拍着谢萝的后背,小声安慰道:
“我去河边打了些水,让阿姐担忧了。”
顿了顿,又补了句:
“阿姐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也会保护好阿姐的。
谢棠在心底呢喃。
回去的路上,谢棠将水囊递给谢萝,甜甜笑道:
“阿姐喝水。”
见谢萝不接,于是挠了挠头憨笑:“我在河边喝饱啦。”
谢萝接过水囊,拔开塞子,仰头往嘴里灌了几大口。
恰在这时,姐妹二人听到歇脚处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
马蹄声、厮杀声和求救声… …
姐妹二人赶回去时,脚下横着几名衙役的尸体,吴德和另三名短解一溜烟逃的没了踪影,而流犯们则趁乱四处逃窜。
有些流犯此时早已孑然一身,与其死在流放路上或者到达昭月城后给披甲人为奴,倒不如趁乱逃走。
上街讨饭也好,落草为寇也罢,总好过现在。
谢萝怔愣了下,缓过神来,目光落在山脚下的那辆马车内,马车周围有血迹。
正好撞见瑟缩在角落的姨娘夏氏和庶长子谢子寂。
她走上前,蹲下身推了推夏氏,从怀里掏出一只烤熟的麻雀,无声道:
“照顾棠棠。”
夏氏原本不想答应,可目光落在麻雀肉上时,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夏氏思忖间,谢子寂已经开口应下,低声道:
“好好好,你放心,我和姨娘一定会照顾好棠妹的。”
话落,便从谢萝手中夺过麻雀肉往嘴里塞。
夏氏低头看了眼狼吞虎咽的儿子,不好再拒绝,抿了抿唇,只道:
“萝姐儿,如今落得这般境地,你想做什么我们拦不住,但莫要牵连谢家其他人。”
谢萝点了点头,揉了揉谢棠的脑袋,随即便转身朝马车方向走。
夏氏看着谢萝单薄的背影,轻声道:“我会帮你照顾棠姐儿的。”
谢萝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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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萝循着血迹朝前边的密林走去,越走越深。
隐隐听见一道低沉的男声:“废太子,你的死期到了!”
谢萝又往深处走了几步,便瞧见三个黑衣人将白衣少年围在中间,领头的黑衣刺客手握弯刀对准白衣少年。
那少年正是李晏。
月白的衣袍被鲜血染红了大半,甚是醒目。
李晏撑剑半跪在地上,嘴角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