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谢萝依旧只分得半块被雨水泡得发胀的馒头,馊味扑鼻而来。
而谢府其余家眷,有人吃着肉饼,有些手里捧着两个大白面馒头,有些则依旧捏着半个干馊馒头哀哀戚戚。
魏氏身侧坐着一名容颜清秀的少女,捧着一小块肉饼狼吞虎咽。
少女名唤谢芍,是谢府庶女,年十五,小辈女娘中她排行三。
自被流放后,她还是头一回吃到肉饼,久违的肉香味让少女的表情逐渐变得扭曲。
魏氏侧头瞥了眼吃相狼狈的谢芍,忍不住朝地上啐了一口,笑骂道:
“果真是个赔钱货,瞧你这副吃相,饿死鬼投胎啊?”
她的女儿虽不是倾城之色,容貌比不得谢萝那个丧门星,却也是谢家娇养出来的,体态做派样样拿的出手。
若不是这场变故… …
这般想着,魏氏无奈地摇头叹气。
等到达昭月城,她一定要想办法将芍芍塞到官老爷的府中,若官老爷看不起女儿的身份,那塞给披甲人换几两银钱也是可以的。
凭着芍芍的容貌,她应当不会做赔钱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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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笼垂。
流犯们在一片荒野上歇下了。
夜里冷风袭人,谢家众人抢了个避风的山窝窝抱团取暖。
体弱的流犯只能瑟缩着身子歇在山头或者半山腰,边哭爹喊娘地哀嚎,边骂骂咧咧地抱怨谢家人心黑。
谢萝原本是被谢府孤立的那一个,再加上那日得罪了吴德,其他流犯也不敢跟谢萝往来。
她走遍附近山野寻了些干草,给妹妹简单搭了个能避风的小窝。
这几日谢萝总做噩梦,梦里是她那早亡的母亲和孪生弟弟,他们哭诉着求她为他们报仇。
看着瘦小的弟弟和骨瘦如柴的母亲,她想冲上去抱抱他们的,可刚一迈出步子,他们便隐入迷雾中了。
她想唤一声“阿娘”,奈何如今的自己只是个出不了声的哑巴。
不知怎的,梦里突然又出现惨死的丫鬟和谢子陵的脸。
她猛地从梦中惊醒,惊坐了起来。
迷迷糊糊间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鬼鬼祟祟的说话声。
“别嚷嚷,小心吵醒那个哑巴,到时候非跟咱们拼命不可。”
… …
谢萝蹙了蹙秀气的眉,翻身站了起来,循着声音,蹑手蹑脚地跟了过去。
隐隐瞧见几个人影,微眯起眸子一瞧,便看到几个衙役鬼鬼祟祟地扛着个麻袋。
皆是衙役打扮,走在最前头的正是吴德的狗腿子王八才。
“王兄,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损阴德啊,这… …”
“这也忒丧良心了!”
跟在王八才身后的衙役小声嘟哝道。
闻声,王八才转身,跳起来就往那名衙役脑袋上一巴掌,低声咒骂道:
“去你娘的!”
“这世道,尤其是三千里流放路,人吃人本是常有的事,更何况这还是个死人。”
说着,王八才目光在他们抗的麻袋上掠过,顿了顿,又道:
“快些,再不回去吴短解怪罪下来,你们担待的起吗?”
谢萝跟着几人来到一处隐蔽的空地上,便瞧见有五六名衙役围在一起架锅烧水,吴德和另外三名短解坐在最中央烤火。
看到那口大锅,谢萝眼皮子开始突突直跳,她目光落在那个麻袋上,一张小脸蓦地煞白。
联想到王八才他们过来时的方向和他们口中的“死人”。
死人… …
谢萝突然就觉得心口像是被塞了一团软蓬蓬的棉絮,堵得她心慌。
突然,吴德只觉老脸一阵刺痛,惊呼了一声,不待回神,脸上便多了几道极深的血印子。
“娘老子的,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偷袭老子?”吴德骂骂咧咧地转过身。
刚一转头,右半边脸又多了几道血印子。
这时,那三名短解和衙役们突然回过神来,连忙冲上去将“凶手”按倒在地。
“你个哑巴,嫌命太长是吧?竟敢袭击老子?”
吴德看清“凶手”真面目,掏出腰间马鞭,用尽全力抽在谢萝身上。
边打边污言秽语地骂着。
谢萝想挣脱,奈何戴着木枷和脚镣,又被五六名衙役死死按住,只能狠狠瞪着吴德。
双眸猩红,眼底的恨意快要溢出来,恨不得将吴德和那些衙役生吞活剥了。
吴德瞥见谢萝充满恨意的眼神,下巴突然一抖,握着马鞭的手,手心直冒冷汗。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马鞭顺势落在谢萝那张娇艳的脸上。
“臭哑巴,让你瞪,老子今天就抽烂你这张勾人的脸,看你瞎了眼还怎么瞪人。”
很快,谢萝脸上血肉模糊,鲜红的血珠顺着脸颊滑落,“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上。
谢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