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老头点开桌子上老旧的人工智能光屏，画了个圆，继续说道：“但是如果放在地球上生命演进的漫长岁月中，这样的变异就有了巨大的意义。”

他停住话头，问听得入神的刘小小：“你们的教育应该告诉过你，人类的历史有多长？”

刘小小脱口而出：“有据可考的7000多年，算上远古传说中的历史不超过2000年。”

这是几乎每一个改良人引以为傲的：用区区几千年的时间，将科技发展到如此程度。

怪老头又在那个圆上画了一条短线：“没错，7000年。孩子，你知道吗？相对于地球上生物的演进史，人类的历史有多么短暂！假如我们把整个生物演进史看成这个圆，”他指指自己画的圆，“那么，人类的历史就是这条线——或许要更细一点。”

“生物演进史？”刘小小奇怪地问道，她今天已经好几次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汇了。

怪老头却已经失去了谈兴：“简单来说，地球上的生物，并不是如你们现在学到的那样，是突然出现，并且一成不变的，而是从最原始的，类似病毒的简单生物，经过漫长的进化形成的。”

“所谓进化，”他没有等刘小小再发问，自顾自地说下去，“就是生物群体更加适应环境的过程。比如说，那群生活在海岛上的虫子，给它们足够长的时间，它们的群体中将只有残翅的个体，从而适应多风的环境。”

刘小小不笨，她立刻反应过来：“如果那群虫子中原本没有残翅的个体，那么它们就一直无法适应多风的环境，最终的结果就是整个群体的消亡。”

她有些兴奋，像是触摸到了某个陌生但是非常重要的领域：“而残翅个体的出现，是基因变异的结果。所以，没有变异就没有进化！”

怪老头欣慰地点头：“的确如此。生物在漫长的演进过程中，经过无数次的基因突变和重组，产生了千差万别的基因组。即使同一种生物，它们的基因也是不完全相同的。你看，我们这些亚人，从长相到身体状态都千差万别，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我们的基因组成并不相同。”

他起身走到书架跟前，目光在那排有些破旧的纸质书上逡巡着：“在古早的生物教科书上，有一个概念叫做‘基因多样性’，这是个非常重要的概念。它主张，任何一种基因都应该得到保存。包括那些暂时看来有害的基因，毕竟，谁也无法预料，环境将会朝着怎样的方向变化。”

他停下来，似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将一本书从书架上抽出来：“而外面那群蠢货，却在让人类的基因组趋于同质化！真是狂妄又愚蠢！造物用几十亿年实现的基因多样性，他们却想用区区几百年改变！多可笑！”

“所以，”他转过身来，目光灼灼：“我们正在做的事，是让人类恢复本该有的样子，再任由那些蠢货折腾下去，人类迟早要毁灭。至于那些死去的人，历史上有位了不起的人物说过，要革命，就会有牺牲。我们现在进行的，就是一场拯救整个人类的革命。孩子，你不需要为我们的行为感到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