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那戏子活得长了些,你且去。”
轻飘飘的一句话,原本做好万般打算的人当场就败下阵来。
“怎么,这就怕了?”
城门前,姜威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你不是要声张正义吗,不是要公道,要为那戏子做主,来状告你的父亲吗?怎么如今倒怕了呢?”
姜布衣用恨毒了的眼神盯着他。
她想骂她的父亲无耻,可世道便是这样一个世道,就连她自己,也吃尽了权贵所带来的红利。
在这样一个权贵凌驾一切的年代,她又有什么资格来顶撞她的父亲。
事情还是迎来了转机,
就在她觉得世道尽处是沧桑的那刻,父亲却做出了看似退让的选择:
“也罢,你既然坚持认为离了榆阳,便能声张你所谓的公道,你且去,我便在这与你赌一回,
如果你赢了,你父亲我但凡因你的所为受到半点动摇,自此,你与凌官的事情,姜家再不插手。”
“输了呢?”
“与凌官恩断义绝。”
姜威看着她,忽而冷笑一声:
“怎么?又怕了?这前怕狼后怕虎,又是何来的勇气……”
“好,我就与你赌!”
姜布衣冷声打断他,眼睛坚定不移地盯着他。
“有胆识!”
姜威又是一笑,笑意意味深长。
“这里去京城,最慢也不过三五日的行程,念在你体弱行程慢,我且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老三,话,是撂在这了,若你输了,可休要怪为父用狠手段逼你。”
姜布衣无言,算是默认。
他便就势举起手,“君子一言。”
姜布衣也不甘示弱,抬手应掌一击:“驷马难追!”
既是击掌起誓,两人便不是简单的赌气而已,自那日后,姜布衣就开始想办法筹钱,筹不到钱,便干脆当了自己身上的首饰,来换银钱。
姜威也不拦她,在濮妙嫣质问他的时候,更是直言:
“她既然要闹,便由着她闹,我且好生看看,她所谓的正义究竟能值几何!”
姜布衣没去搭理父亲予她的嘲讽,拿到银钱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安葬了茯苓。
茯苓自幼跟着她,又是因她而死,她总要给她一个交代。
但她也没敢耽误太久,把茯苓的身后事处理好后,便立马做了新的打算:进京,去大理寺。
茯苓没了已成定局。
可凌官还有救。
纵使机会渺茫,也要尽力一试,她要用她所有能用到想到的办法救下凌官,还他一个公道。
她这样打算着,放开手去计划着,但终究事与愿违,这次,她又失算了。
——她正打算去的时候,忽而收到消息:凌官的父亲快不行了。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恍然意识到,一个人做事一个人面对所有困境究竟有多难。
可事到如今,即便再难她也必须抗着。
凌官尚在牢狱,如今只有她能够救他还他公道,也只有她,会去在意他所在意的唯一亲人。
姜布衣几乎来不及做何思考,放下手里的事情,就急急去了郊外。
那天下了点小雨,姜布衣赶到的时候,衣裙上沾了大片的泥,绣鞋也糊得脏兮兮的。
但她没有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去管那些身外之物,推开篱笆门,就兀自走了进去。
院子里还是干净的,只是四处静悄悄的,冷冷清清的。
结合着如今现状和之前母亲说过的话,姜布衣心里明白了个大半,放缓脚步,轻声走进去。
那时房门还是开着的,凌官的父亲斜斜地靠在半旧的竹藤椅上,守在门口,像是等着谁来,姜布衣走过去的时候,看到他眼神显然亮了下,但半瞬之后,他眼里的光又迅速地暗了下去。
姜布衣看过他重病的样子,但从前所见再如何病入膏肓都只是肉眼可见的病态,如今看来,更多的却是精气散尽的意味。
她顿了半晌,小心翼翼地近前两步:
“阿伯且放宽心,凌官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老伯没接话,只默默转过头,深深叹出口气,在那瞬,连带着眼眶里仅剩无几的光也越发暗了。
“阿伯。”
看他这样,姜布衣心里并不好受,她很想说些安慰的话,可千言万语堆积脑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过了半晌,老伯忽然叫了声三姑娘。
“他这一生啊,就这样吧。”
姜布衣抬起头,听他如是说道。
“只求三姑娘……就此打住,以后,都不要再提申冤的话,
像他这样,贱如草芥的人,是福是祸,都是他的命啊。”
“阿伯……”
“凌官此生能识得三姑娘这样的知己,是他之幸……
若三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