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姜黎是从学堂偷摸出来的缘故，虽有千言万语还未道出，然姜妤不愿误了他学业，柔声哄着叫芷灵给送了出去，她也撑着已是无力冒着虚汗的身子缓缓移步到内室躺上了床，只不过轻轻一闭眼，便再也没了意识。

翌日清晨，耐寒的麻雀在窗外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姜妤从昏睡中醒来，抬眼望着头顶雕花的床顶愣了愣神，沉沉呼出一口气后才回想起自己已然又回了姜家。

“芷灵。”

沙哑虚弱地轻唤一声后，房门从外被推开，见来人是枫溪不是芷灵，姜妤眸子不动声色得暗了暗，淡声道：

“是枫溪啊，芷灵呢？”

枫溪礼都未施，径直走到床前，装作同情地叹息一声，摇摇头没有直接作答，反而貌似关心道：“小姐可算是醒了，奴婢这一夜都快要担心死了，身子现下可还有不适？昨儿大夫说您这病再拖个一天半天怕是……”

说到这，枫溪顿住抹了抹眼角挤出的泪水，又扯了扯嘴角继续道：“奴婢失言，小姐吉人有吉福，只会是平安康健。”

姜妤定睛望着枫溪，看着她口不对心半分没有往日谦卑的模样，心中不禁冷笑。

这人呐，不把心挖出来都不知是何物所成。

“嗯，扶我坐起，怎么不见芷灵？”

姜妤又问了一遍。

枫溪俯身扶着姜妤坐起靠在墙上，像是没听到姜妤问话似的，自顾自地道：“小姐昨儿怎么叫都叫不醒，药喂了一半吐了一半差点急坏奴婢，好在此刻瞧着您脸色好了不少。小姐您从小身子骨便硬朗，定是很快能好起来的。”

姜妤闻言冷了脸色，眼皮微抬凝眸瞧着枫溪，“枫溪，我许久不在，你这规矩可是无人教了？主子问话顾左右而言它，是未将我放在眼中，还是忘了眼前的人是你主子？”

几乎没什么情绪起伏甚至可以说轻柔的一句话，却是在枫溪意料之外，神情一愣后随即跪地替自己申辩道：

“小姐息怒，奴婢担心您不禁一时多嘴，绝无别的意思。芷灵她挨了鞭子起不来身，嘱咐奴婢不要跟您说，奴婢也怕您身子未好又添担忧故而不言，还请小姐恕罪。”

若不是芷灵那贱蹄子跑去找老夫人求情，便没有回府这事，这院中也还是以她为大。

从前芷灵便惯会在小姐面前使小心思去哪都被带着，现下又因着小姐回府之事挨了板子更叫她得意了，怎得就没给她打出个好歹出来。

姜妤这才想到昨儿姜老夫人说过的话，脑海中不受控将芷灵受罚的情景与她前世为自己而死的情景混杂一起，顿时心疼不已。

这世上若论忠心，唯芷灵首尔。

暂时没什么心思理会枫溪，她挥了挥手让起身伺候完穿衣洗漱过后便随意打发了出去。

不多时，脸生的小丫鬟端着一碗黑黢黢的药走了进来，说是按照苏氏吩咐人照着药方熬的，叫她按时吃药快些好起来。

姜妤淡笑着点了点头，眸子丝毫不起波澜，端起药碗舀了一勺轻抿一口，像是被烫到一般赶紧吐了吐舌头说了声“好烫,好苦”。

又立马抬头不好意地笑笑，将药碗随手放在床头柜上，捻起托盘上另一盘上放着的一颗蜜饯放进口中，眯了眯眼憨态可掬地出声道：“凉些再喝吧，太烫了，到底是母亲心疼我，晓得我怕苦一块予我备好了，你回去后替我谢过母亲，莫叫她为我过于忧心。”

丫鬟不做她想福了福身退了出去，姜妤则转眸盯着那碗药眼神愈发冰冷。

前世她便是喝了苏氏派人送来的药病不但没好反而越来越重，几乎到了濒死边缘，若非药有问题，断不会如此。

掀开被子下床，姜黎站起身脚踩地上步子仍就泛着虚软，她端起那碗药一勺又一勺慢悠悠地舀到窗户前摆着的那盆雾凇中，唇角若隐若现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稍晚些时候，丫鬟房内，芷灵趴在床上睡着，姜黎从外边进来，轻轻掀开被子，入眼便是芷灵已被血染红的后背。

姜家的规矩下人受罚不得医治，自身能痊愈便也罢了，烙下病根或是残疾，无用了便发卖或是赶出去，活像没有人情的冰窖。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些什么，最终落在了芷灵的头顶，柔缓地抚了两下。

芷灵本就因疼痛睡意浅，察觉到有人在触碰她便醒了过来，见是姜妤，也顾不上后背的痛，眸子一亮胳膊肘撑着就要起身，哪知这动作扯到了背上的上，瞬间疼得她眼前一黑眉头紧锁。

“莫动，好生趴着。”

姜妤忙按住芷灵的肩膀不让她乱动，上下查看了下她的伤口，见衣服都伤口都粘在一块了直接脱肯定不行，便拿起放在一旁竹兜里用来做针钱的剪刀道：

“会有些痛，忍着些，我说动了才能动晓得了？”

她太清楚芷灵的性子，不用命令的方式可有的来回推却。

芷灵不傻，哪不晓得自家小姐要做什么，她满身血污，又是卑贱之躯，怎敢让小姐触碰，奈何自家小姐发话她又不敢不听，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