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圆月。
夜圆夜。
花未凋,月未缺。
花枝招展,月满都城。
都城繁华,马车在后巷停下。
马夫还是那个马夫,公子还是那个公子,陆九跟在马车后,借满城月光,十数人影,隐匿左右,伺机而动,搅得月光都泛起涟漪。
姑娘下得马车,巷门自开,二人步入其中,高墙大院,玉树楼台。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侍女垂首接待,公子实在想不到,这样的地方,竟是红楼。
红楼怀春。
公子也怀春。
好别致的闺房,好气派的后院。
满眼净是粉红色,粉红色的楼台,粉红色的纱帘,粉红色的烛光,粉红色的女人。
姑娘已是粉红色。
菜肴也该是粉红色。
金鳟玉碾,琥珀琉璃,公子满饮一杯,姑娘满上。
“就不知道,这般招待,公子是否满意。”
“有你招待,自然满意。”
“既然满意,又何须要坏奴家性命。”既然满意,又为什么偏要知道我的底细。
“怎么说。”
“那一箭,是你放任进来,若非有几分运气...”你明明可以拦住那一箭,为何非要试我身手。
“抵不过姑娘有运气傍身...”区区一箭,也未能伤你半分。
姑娘在等他说下去。
“再厉害的人,也怕没有运气...”萍水相逢,区区几万两,岂能性命相搏,他要的是你,可不是我。
他的车和马,也值几万两。
“如若运气差上半分...”如果没有躲开,是不是说,我就得死?
“还好你有...可惜,我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你有把握性命无忧,却要让我性命相搏。
姑娘举起酒杯,道:“你也不差。”
你也不差,是运气不差,还是功夫不差,又或者,身世不差?
“差得很呐,博了性命,却未见报酬。”
“区区报酬,能入公子法眼。”姑娘是在说:“收得陆九一行入麾下,你还觉得不够?”
“法眼也要看过才知。”
“入不入得,你得先给。”公子也举起酒杯,抵杯望月,月随杯缺,酒随月凉。
寒风入袖。
收不收陆九,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来这个地方的男人,只有花钱,什么时候,取走过钱...莫非...你不是男人?”
姑娘起身,饮下杯中月,嵌入月中,月照人影,影透窗,窗透人,人透纱,红纱透人心。
现在,公子已经真真切切的沦为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
叹息一声,公子突然起身,抄住姑娘手腕,道:“果然还是大师,才能入得法眼。”
姑娘沾之则退,动若脱兔,夺窗而出。
她是月,是月影,他缚不住,也抓不住。
月影飘上屋顶,攀落枝头,洒下月光,浸得公子满眼迷离:“既入法眼,不若奴家为公子舞上一曲,以作酬谢。”
人从枝头落下,落入大厅,公子寻着月影,转入大厅,掺杂之声,瞬息减半。
姑娘已至台前,欠身行礼,律将动,人将舞。
公子痴,公子醉。
葭霞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
更静。
...
月夜难静。
马儿终于停了下来,果然是好马。
好马识途,识得主子常来的地方。
月光下的花儿,个个绽放,引来人入堂,董小舟只看见“卧月眠云”四个大字,他已经决定,这里,就是今晚的落脚之处。
摘下“小玉,”落座大厅。
酒菜入席,姑娘也入席,斟满酒杯,拥公子进酒。
“公子,请。”
美酒入喉,美人入怀。
董小舟居然紧张,他不敢动。
他并不是坐怀不乱的男人。
好一个卧月。
只敢直视,不敢亵玩。
姑娘微笑,道:“公子第一次来。”
“是。”
姑娘抓住公子的手,抚上青丝:“你怕我。”
手在颤抖,心,也要颤抖。
姑娘道:“公子这样的男人,很讨女人喜欢。”
什么都不懂的男人,当然讨女人喜欢,没有哪个成熟女人,能够拒绝一个雏。
董小舟不懂。
小玉推开公子,举杯对饮。
“看来,我也很讨公子喜欢。”
公子当然喜欢。
突然,大厅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