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力听完描述，表情没什么变化，好像这些惊险的经历，都不值一提。

他对春和说，“你下去休息吧，你看见的东西，先不要跟其他人提及。至于兄弟们的死，我会上报国都的。”

又对我说，“穷娃子，你留一下。”

春和不解的睁大眼睛，看我一眼，然后依依不舍的走了。

只这几天的功夫，他已经完全把我当成自己人了。

韩大力带着走出队伍扎营的范围，来到一处山顶上。

夕阳正卡在树梢上，红彤彤的，好像被树枝掐住了脖子，憋红了脸。

“黎爷去了。”韩大力望着远方，声音平淡。

什么？

“去了？去哪了？”穷娃子懵懂的问出颤声。

韩大力看我一眼，没有过多解释。

“黎爷临走时，说寻找龙脉的方法，已经交给你了。”说完，他第一次转向我，双眼直视着我。

“说吧，方法是什么？”

我说韩大力怎么可能为了通知我丧讯，就这么体贴的带我走出队伍，到这山顶来看夕阳。

我慌张摇头，瞪大穷娃子那双少女的眸子，“我，我不知道，爷爷没说过啊。”

韩大力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我，“说谎！”

我哆哆嗦嗦，“不敢，不敢欺瞒军爷。”

真是奇怪，黎爷爷不想他们找到龙脉，直接不说就是，为什么还要说，方法交给我了呢？

韩大力又侧开身子，把目光投向远方，不再看我，声音平静，“你们是燕国人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我身子后退半步，所以黎爷爷是他杀的吧，这几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不由得戒备起来。

面上却全是惊恐，连连摇头，又噗通跪倒，“军爷饶命军爷饶命。我不是有意隐瞒的。我被大秦人收养，在我心里，我就是大秦的子民啊。”

穷娃子哆哆嗦嗦，我却在权衡，一招击杀韩大力的可能性。

我的兵器只有匕首，我要想一跃割断一米九的大汉脖颈，的确很难。

但也不是不可以一试，只要他真正对我放松警惕。

想到这，我哭得更大声了。

韩大力看都没有看我，“这些，我可以不追究。只要……”

他顿了一下，“你助我找到龙脉。否则……”

他话语中断的这些地方，是真让人难受。

他说，“队伍里混进来的燕国人，一共三十四人，都得死。”

他终于转过身来，看着我，一字一顿，清晰说道，“凌迟。”

我跪在地上，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只一眼，就知道他不是个会因为小孩子哭泣，就心软的人。

他会说道做到，不达的目的，绝不罢休。

所以软弱是没有用的。

我也终于明白，黎爷爷之所以，说我能找到龙脉，应该就是为了这些同胞的性命。

只是他这样，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呀。

我抹了把脸，站起身来，跟他一样面无表情的抬头与他对视，“可以。我要先确定他们还活着。”

反正无论我怎么说，他都不会相信我并不想覆灭大燕了。

韩大力说，“可以。”

我说，“黎爷爷的确教过我寻找龙脉的方法，却没有直接告诉我龙脉的位置，所以我需要信息，还需要验证信息。我需要时间和支持。”

韩大力说，“可以。”

这么好说话的？

我绷着气没有放松，继续说，“那么，请军爷把您知道的消息，先告诉我，比如，那个山洞里的树。我还要知道信息来源。”

韩大力终于迟疑了，说，“这个，不行。”

我退而求其次，“具体内容？”

韩大力又犹豫了，最后拿出一张羊皮来，上面依稀可见斑斑陈旧血渍。

韩大力只展开一条，拿给我看，上面用小篆竖着写着：涌泉，井木。

什么东西？

我伸手去拨羊皮卷，却被韩大力躲开。

我也就收回了手。

他并不信任我，却愿意给不信任的我，看这么机密的东西。

可见，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也是，黎爷爷死了，整个队伍里，就没了能指引方向的人。

我既然被当作黎爷爷的传人，自然就成了他最后的希望。

我心中多了几分底气，便做一副沉思模样，装模作样的原地迈了几圈步子，嘴里嘟嘟囔囔，好似在背什么口诀，把架势端的十足。

好一会儿，我才皱着眉头，重新开口，“我似乎有些感应，但还需要看看后面的，来验证一下。”

许是韩大力见我言之凿凿，又或者是认为，就算让我看了，我也翻不出多大水花，就又从怀中取出羊皮卷，向后多露出一行字。

然谷，荥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