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早已乱作一团，阿翠看见方岚兮就烦，立刻打发她出去。

方岚兮眉眼弯弯，笑着走出云柔的院子。

今天心情不错，晚上兴许可以去南坊溜溜。

姝儿不太放心，便一直在院外等着。

里面的动静不小，姝儿听得一清二楚，此刻也是有些紧张的看着方岚兮。

“小姐...你这样做，不怕夫人报复吗？”

方岚兮擦了擦手指，指尖还有一些染上的脏污。

“就算我忍气吞声，他们就会轻易放过我了吗？既然这样，大家都别快活。”

姝儿思忖片刻，觉得也有道理，但这...实在不像是小姐的作风。

“总觉得小姐的行事与以前不同了。”

方岚兮闻言，身形一僵，古井似的眼睛闪烁了两下。

“形势所迫，从前是我孬了些。三日后游船会，你都安排好了吗？”

姝儿点点头，早已安排好了，只是心中还有些忐忑。

“那便等着看好戏吧。”

不出所料，傍晚时分，秦海一便怒气冲冲的找来了。

他只是出去处理了一天公事，这个败家娘们儿就把那么多珍贵的器具都砸了，焉能不气！

面对秦海一的质问，方岚兮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哀怨道，

“秦郎，从前是我糊涂，我闹成那样只是因为我嫉妒，所以做了这么多错事，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重修旧好的机会？”

秦海一有些意外，回头盯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方岚兮牵起嘴角，朝他更近一步，愈发低声下气，

“我还有一点余钱，加上以前在相府的关系，特地请了鸾茗楼的芜绿姑娘，在游船会上表演，我只是希望，秦郎你能不计前嫌，多陪陪我，好吗？”

一番话说的动人心肠，听见芜绿姑娘的名字，秦海一心头一动。

芜绿姑娘是神京赫赫有名的名伶，不仅才艺高超，一手箜篌出神入化，据说至今还是个清倌儿。

曾经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以为砸点钱就可以做她的入幕之宾。

不料不仅没做成，还被鸾茗楼的人打残了腿丢到河里去了。

秦海一还是有些半信半疑，谁知方岚兮神秘兮兮的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

纸上写了画舫的船号，落款还是芜绿。

显然，这封邀请信让秦海一瞬间信了八分。

“这是，真的？”

“嗯...相府虽没落，但约她还是绰绰有余的，秦郎...你要答应我，不要把芜绿带回家好吗？我受不了别的女人和我分享你了...”

她的尾音甚至带上了些许鼻音，无比娇怜。

秦海一看她魂不守舍的模样，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长臂伸展，将她轻轻搂在怀中，拍了拍后背。

“这几日你就在院中住着吧，不用伺候大夫人了，她那边我知会一声。”

“好——”

等秦海一美滋滋的离开，方岚兮才眯着眼睛长舒一口气，十分嫌弃的脱掉外衣丢了出去。

得赶紧洗个澡，免得沾上渣男的臭气。

后面几日，云柔果真没有来闹，成日呆在屋里，守着剩下的那些值钱玩意。

宫中对一年一度的游船会也很是重视，秦海一也忙的时常深更半夜才回府。

这样的条件下，方岚兮倒是轻松不少，寻到机会便换上衣服，悄悄从后门溜去南坊。

每次都是荷包鼓鼓的回来，看的姝儿震惊不已。

有钱数的日子还是很快乐的，方岚兮这么想着。

三日很快便过去，而游船会办在神京八水五渠汇合的地方：玉带河。

都说大唐不夜城，直到亲眼见了，方岚兮才感受到它有多么繁华。

玉带河上灯火通明，画舫遍布，歌舞升平。

夜里风大，云柔没有一起来，只有方岚兮着了盛装陪在秦海一身边。

芜绿姑娘的画舫靠近岸边最热闹的地方，画舫里早已点上了明亮的烛火。

隔着珠帘，隐约可以看见一架凤头箜篌，旁边坐着一位婉约婀娜的女子正在弹奏，不少人在岸边驻足细听。

这疾风雨骤般的琴音，果真是芜绿！

秦海一心头一热，连方岚兮也不管了，理了理衣服，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疾步走上这条画舫。

与此同时，一名绯衣玉带的俊俏男子从人群中打马而来，引得一众女眷惊叫连连。

姝儿轻声道，

“小姐，顾小将军来了。”

方岚兮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啧，穿的这么风骚，全京城怕是找不出第二个来。

“小姐，秦长史见了芜绿姑娘，一定会重金将她纳入府中的，您何必要给他牵线搭桥？找不痛快呢？”

她脱下斗篷，冷哼一声。

搭桥？她这个桥，怕是要搭到淤泥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