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就是妾，嫡庶有别，不甘心又能如何？

林氏在心里嘀咕，却是不敢说出口，因为她很清楚，眼前的贵人再不济，也是她得罪不起的人。

“后来，我阿娘与我嫡母斗了很多年，饶是如我嫡母那般尊贵的身份，也常常落了下风，甚至一度被夺了管家的权利，还差点被我父亲休了，若不是景阳侯府来了人，那日，我阿娘定是要得逞的。”六姑娘说着，脸上多出了几分黯然，却还是继续说道：“再后来，嫡母虽然没有被休，可在府上过得也并不顺遂，倒是我阿娘，作为府里受宠的贵妾，下人们也都是要巴结着她的。”

六姑娘回忆着姨娘曾告诉她的太师府过往，神情越发的黯淡：“可突然有一天，前朝出了事情，我父亲因为先帝的一桩旧案被牵连入了狱，我阿娘的天便塌了。而就在这个时候，嫡母求了娘家人，由景阳侯出面，使了关系，方才放出了我父亲，可是自那以后，我阿娘便失了宠。”

“嫡母贤惠，给我父亲寻了几门良妾，各个貌美，毫无意外的分了我阿娘的宠，而后嫡母的娘家又送入府中几个嬷嬷，各个都是人精，很快，便夺走了管家的权利。我阿娘不甘心，在生下我没多久后，便设计毒害嫡母。可惜，没有成功，还被罚送来了贵安县的庄子上。”

“纵然我父亲念着往日情谊让她在县里祖宅生活，可却还是多年不曾来看她一眼，而且我的三个哥哥，全都入了嫡母名下，只有我一个没有用的庶女，跟在她身边成了拖油瓶，她终究还是输的彻底，最后郁郁而终。”

林氏：所以，嫡庶有别，既是做了妾，就该安分，不该生事。这样的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

“林夫人。”六姑娘突然看向了榻上的林氏，知她还不明白，便柔声问着：“若是苏妹妹嫁去朱家，朱公子宠妾灭妻，你能为她做些什么？”

林氏：……

“我阿娘当初差点逼得父亲休妻，若不是景阳侯府势大，她必能得逞。可你呢？你又能为苏妹妹做什么？苏家又能做什么？”

六姑娘定定的看着眼前林氏，知道，她心里是没底的。

“大户人家的争斗，要么拼一个财力，要么拼一个后台，最不济的，便是我阿娘那般，拼一个心狠。我想问，苏妹妹占了哪一样？可以让你如此执意的将她嫁去朱家？”

林氏：……

林氏自小生活在乡间，得父兄宠爱家庭亦是和睦，后来又嫁给了苏炳严，虽然会被婆婆为难，可好在夫君宠爱，不曾见过多大的风浪，故而想象不到大户人家的残忍。

在她看来，最难忍受的，便是来自婆母的折磨。

“你与苏家门当户对，尚且要受婆家为难，被大房一家算计看低，若是苏妹妹嫁去朱家，境遇又能好多少？她没有娘家撑腰，也不够心狠手辣，再加上一个有心计的堂姐入门争宠，您说，她的日子能平顺吗？怕是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

六姑娘缓缓说着，林氏却是警醒了几分，看着六姑娘道：“若是，若是朱家长辈明事理呢？”

“所以你是在赌吗？”六姑娘认真问着。

林氏听着，却不知该如何说，是啊！如六姑娘所说，她也不能笃定，朱家二老是否是真的明事理。

“若是真的明事理，怕是也教不出朱公子这般的儿子，还不曾娶妻，就有了外室。”

六姑娘毫不客气的揭露现实，若是朱家真的是好人家，朱公子便该是明理之人，不会被纵容到跟苏家大房的姑娘传出那般的丑闻来。

“你们苏家与朱家的事，早就闹得全岭南都知道了，这个时候朱家想要娶苏妹妹，怕是想要帮朱公子全回名声，对于他们来说，苏妹妹不过是一棵棋子罢了。”六姑娘先前就听说了不少苏家事，一路上也问了苏姚不少，知道她过得并不如意，便想着帮她解开这个结。

林氏听这她的话，似是也被慢慢说动了，可还是迟疑：“只是阿姚深陷这件事中，若是不选朱公子，只怕以后姻缘上再难遇到好人。”

“姻缘这事，本就讲究一个机缘，说不定，苏妹妹以后能遇到更好的呢？何况她现在师从宋氏医馆，因着宋太医的名声，也早晚会有良配寻来。”六姑娘开解着，见林氏还不说话，便慢慢冷了脸道：“大宅院里，这里死了姨娘，那里休了夫人，但凡是没点后台的，最后下场都不会太好，对于一个大家族来说，利益，远比感情来的重要。”

“当年朱家念恩时，您的丈夫已经是乡里的秀才，将来也会有好前程的，而那时朱家还不曾是岭南大户，自是门当户对的。可如今却是不一样了，您的丈夫下落不明，两家境遇天差地别，再无门当户对之说。”

“而且身为父母，他们怎么会不想儿子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为妻？就算是他们不会选那苏珍珍，将来，也定会有其他女人被朱家选中跟苏妹妹争宠的。您想想，但凡有个姨娘有几分姿色本事，亦或者后台强硬，您觉得，苏妹妹那朱少夫人可能坐的稳？”

林氏坐在榻上，听着六姑娘讲着大宅里的争斗心中颤颤，又想着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