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山林很容易起雾。
太阳才刚刚从地平线的那头露出它的身子,阴冷的半山腰上雾气就已经遮蔽了视线里的一切。
每当这种时候,花怜月和夏安就会停下脚步,等着雾气稍稍散开。
还是那条熟悉的路,用石块堆砌起来的V字还在。夏安很想问问母亲,万一再遇到那只老虎怎么办。但每次看到她坚定的眼神,夏安还是决定把这种质疑咽回了肚子。
稍稍收集了一些露水,早餐还是熟悉的蛇肉。没有炊具,除了埋在火堆下闷熟食,就只能烤。夏安不爱吃烤的,更不爱吃闷的。他很想调一碗蛇羹给母亲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料理。
但没有炊具,这种事情也只能想想而已。
夏安其实没有真正品尝过母亲的料理,毕竟等他真正开始吃饭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到了这里。
眼下终于准备要走出深山,夏安的内心总有一种难以抑制的迫切。
他很想看看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自从有了气感,体内的真气就愈发地浓郁起来。
相比于前两年用它来消磨时间,现在的他更享受那丝丝真气变粗变壮的过程。
毕竟生活里,一切事物都很难感受到那种肉眼可见的变化。
至于控制内息这种事,他也不是没想过。只是除了吐纳的时候之外,任凭他怎么努力,做出什么动作。那些内息就像是消失了一样毫无反应。
不过虽然目前还没办法真正的控制内息,但内息对于五感上的提升还是肉眼可见的。
体力上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年纪太小又没有同龄人来比较的缘故。但至少,一个三岁孩子该提不动的东西,他也提不动。
所谓的不惧寒暑夏安倒是多少有些感觉,但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夸张。
吃过早饭,母子二人相对而坐。夏安闭上双眼开始吐纳,而花怜月则是倚在一棵小树上,仰头望着周围盘旋扭曲的雾气,不知在想着什么。
可能是这里的山太多了,海边的风吹不到这里。
微凉湿润的空气里,除了烤肉的香气,还有淡淡的花香。
四只小小的獐子,不仅充当背着行李的脚夫,必要时也是应急的口粮。
山里没有风,浓雾便久久不散。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但四周的浓雾居然丝毫没有散开的意思。
花怜月发了一会呆,见夏安还在吐纳更不愿打扰。索性闭起眼睛小憩一会。
此时已不像早间那么寒冷,温暖的阳光从浓密的雾气里照进来。花怜月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适。
半睡半醒间,忽的又想起了那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
作为一个农家的女人,她自是见过不少狐狸的。只是像那么白,那么干净的狐狸,她却从未见过。
那天夜里,她初见之时当真是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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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多亏她当时救了自己一命,这个恩情是一定要报答的。
想到这里,忽的猛然惊醒。
自己还曾经答应过她一件事情。
从手边拉过一只獐子,用一根绳子套住脖子,将其吊在树上。那獐子没法呼吸,四肢疯狂摆动,嘶叫也甚是凄厉。但花怜月却只是扭过头去,理也不理。
夏安被獐子的嘶叫打断了吐纳,将母亲将其吊在树上一时不明所以。
“娘,怎么了?”
花怜月摆了摆手,不愿作答。
夏安见母亲满脸不忍之色,一时间更加迷惑。却见母亲终于站起身来,拿起包袱,示意夏安该走了。
夏安一回头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周围的雾气已经渐渐小了。
母子二人再次上路。
四只獐子变成了三只。夏安好几次想问母亲为什么把那只獐子吊在树上,但花怜月只是低头疾行,看都不看夏安一眼。
夏安毕竟还是小孩的身体,走的累了,花怜月就会背着他。
从半晌午走到太阳落山。初春的夜幕还不是很亮,花怜月点起一团篝火,烤了些又新打的蛇肉来吃。吃过以后,便早早的睡了。
夏安看母亲似有心事,一时间却又不知道是什么。
只得也跟着早早地睡了。
第二天天光未亮,便又是一阵阵獐子的嘶吼声。
夏安一睁眼便看见母亲正在坐在吊着獐子的那棵树下,呆呆地望着拼命挣扎獐子一动不动。
于是夏安便更加疑惑了。
自从那年的雨夜过后,虽然母亲在他的眼里始终没办法归到慈祥,和蔼的那一类里。
但这几年的相处下来,她也绝没有什么奇怪的嗜好。
花怜月还是没有解释。
呆呆的望着獐子拼命的挣扎嘶吼,直到它完全死去。便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望了望最后两只躲在树后躁动不安的獐子,咽了咽口水,忽然感觉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