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森有一句话她很认同，十四确实更好些，她看起来更正常更善解人意，而且她不唱歌。

谢丽尔本想和帮她掖好被角的十四说一声谢谢，可没等到开口就睡着了。

但她睡得并不安稳，她做了一个非常古怪的梦。她回到了外婆的小房子里，但房子似乎又和印象里不太一样，地面上长满了滑腻的青苔，天花板上垂坠而下的蜘蛛网被风吹得飘飘荡荡。

……外婆像往常一样把她拉到餐桌前，周围是舅舅、舅妈和宝宝，阿奇也有一个座位，还有一对看不清面目的夫妻，对着谢丽尔点头示意，谢丽尔心里知道那是她的爸爸妈妈……谢丽尔觉得一切是那样的美好，直到外婆掀开了砂锅的盖子……砂锅突然爆炸了；阿奇抱着她飞速的后退，熊熊燃烧的烈火瞬间吞噬了眼前的一切……

谢丽尔惊醒了，枕头一片湿漉漉的冰凉。她揉揉眼睛，把枕头翻了个面，然后再次躺下去。

却听到了微弱的咀嚼声，好像吃得很香。

谢丽尔摸着黑下床，循着声音走去。十四已将把病房收拾妥当，地板一尘不染，丝毫看不出打斗的痕迹，就连窗户玻璃都是完整的。她不知道十四是怎样做到的。

一步一步如同走在刀尖上，谢丽尔的烧退了，但身上还是疼的要命。

她站定在洗手间门前，咀嚼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谢丽尔的手接触到门把手，凉凉的，很舒服。

咀嚼声还在继续。

她却突然不想打开门了，有一个人在洗手间里大快朵颐，有一些古里古怪的念头浮现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球形把手“咔啦啦”一响，开了。

是十四，她一看到谢丽尔，就露出一个恭顺的笑。

“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小姐？”

谢丽尔头皮都要炸开了。

实在是十四的表情和眼前的一切太不和谐了。只见十四的嘴周围以及牙齿都被染成了红色，如果不是她手里还拎着十三那个被啃了半边的脑袋，谢丽尔也许会认为她偷吃了火龙果。

一时间，谢丽尔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噩梦——她的目光落在十四身后的地面上，原本瓷砖的颜色早就看不清了，红，只有满眼的红——一条腿倒在一边——嗯……十四似乎不喜欢手和脖子，因为被扔进了垃圾桶里。

“小姐？”十四又问了一遍。

“我，”谢丽尔深呼吸，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我想去洗手间。”

十四了然地点头，有点抱歉又满怀期盼地和谢丽尔商量，“请问能稍等我一小会儿吗？”她指了指地上十三的零件，“我想先把它们收起来，留着下顿吃。”

谢丽尔的胃不停收缩，她忍着恶心点头。

十四的手脚十分麻利，等到她走进洗手间后，洗手间已经恢复了原样，只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经久不散。她被熏出了眼泪，谢丽尔打开水龙头，胡乱地洗了一把脸，她透过模糊的泪眼看到了镜子里瑟瑟发抖的自己。

躺回病床后，她睡不着了，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不停地发抖。

一定是伤口太疼了，谢丽尔想，可是，她又觉得心脏的抽痛比伤口的疼痛更加难以忍受。

对不起，外婆，我要食言了。

那种正常人的生活，从现在起彻底和我无关了。

一滴泪从谢丽尔的脸颊滑落，无声无息地消弭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