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尧平静地躺在帐篷里。

宗一就坐在外面，帐篷上还映出他高大的轮廓，隔着一个人的距离，秦寺闭着眼发出绵长的呼吸。

“秦院长，你的网络真的有问题吗？”

危尧知道他没睡着。

话音落下，秦寺狭长的眼半张开来，浅红的眸子斜向危尧：

“不知道。”

危尧这么问，是不相信秦寺给出的数据网真的会这么容易断线。

从她开始学习智能研究的时候，秦寺的大名就一直像是高高悬挂的象征，他做出的任何一个研究举动都足够令后人铭记。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栽在一个小小的移动数据网络上？

这就相当于磨刀，刀的确可能会磨断，但放在一个磨了一辈子的人身上，就格外荒谬。

危尧对光点的消失还是很在意。

她想了一会儿，还是挪到秦寺的身边，将智脑的光屏打开，看着满格的信号：

“院长，如果他们不是掉线呢？”

“你想说什么？”秦寺转过头，头发刚好擦过危尧的耳朵。

惹得她引发一系列的战栗。

危尧不经意地抬手扫了扫耳朵，“我是说，他们如果不是掉线，那为什么会失去光点。”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理由？宗一刚才已经询问了。”秦寺在黑暗中准确看向了危尧的双眼。

因为那双眸子实在是太亮了，他的眼睛可以夜视，很清晰的看到那双眼里包含的信任和温度。

“您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危尧突然嬉皮笑脸说了一下，“就当我是想多了吧。”

秦寺优越的夜间视力，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危尧的表情。

明明一脸严肃。

他看着危尧慢慢摸索着摸回自己的位置，将头转向另一侧，整个人蜷缩成一小团。

危尧本就娇小，蜷缩之后更是只占了一个小小的角落。

没过多久，长绵的呼吸就在空中响起，危尧的肩膀也开始起起伏伏，应该是睡着了。

她睡得好像极不安慰，时不时还会发出几声呢喃。

秦寺看着她瘦弱的脊背看了许久，然后打开帐篷坐到宗一身边。

“秦寺？”

宗一原本在发呆，突然感受到旁边坐了个人，一抬头就看到秦寺，吃惊道，“我不是让你休息吗？”

“不用。”

他看着陷入黑暗的黄沙尘土。

“我忘了你不喜欢和别人呆在一块，应该多准备两个帐篷。”宗一将视线放到远处叹了一口气。

就算他们有着优秀的视力，也只能大致看清土球星的环境轮廓。

这里很荒凉，却让秦寺的心变得平静。

“我的精神云还能坚持多久？”宗一突然开口。

“两年。”秦寺毫不犹豫给了准确的数字。

宗一只有四十九岁，比温斯顿和凌启越还要小上几岁，离S级的平均年龄还差了不少年。

但是他常年处于杀戮之中，精神力的使用比其他S级都要多得多。

两年前他就经常开始陷入狂躁，用了秦寺新发明的稳定剂，也只能让自己保持清醒，但是那种精神云混乱的感觉却一直都在。

宗一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了。

“其实我也不怕死，就是担心莱卡他们，到时候我要真发疯，他们能不能杀了我呢？别又把新造的协会所给砸了.........”

“不会。”秦寺说，“我会先杀了你的。”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情........”宗一坦然一笑。

不过秦寺要真说出什么安慰的话，他才会觉得惶恐。

他们认识了快二十年，他从来没从秦寺的脸上看见过惊讶激动感激恐惧这种类似的表情。

说他像是人，倒不如更像是一个机器。

不过，正因为秦寺不是一个会被情绪左右支配的人，他才能毫无保留的和他建立这种不算朋友的朋友关系。

“哥们，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到时候记得第一时间杀死我，我可不想让我狼狈的样子在那几个臭小子面前展露。”

宗一拍了拍秦寺的肩膀，“不过说真的，还是有遗憾的，有时候想想，不知道该说幸还是不幸。”

他要是没有S级的能力，当初就会死在宗楼的手下，但如果不是因为S级的能力，他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要担忧自己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世事总是难料，十岁的宗一只想杀死那个男人，四十九岁的宗一却想活着。

欲望之无穷，随生命而永生。

“错了。”秦寺第一次在宗一感慨之后作出回应。

“什么错了？我说错了？”宗一不解。

“人错了。”

秦寺看向他手腕的智脑，“我不可能会出错。”

这种自信满满的话语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显得有些过于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