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赶不及，只听得“砰”一声，一个石子飞过。

匕首被击中，偏了个方向，恰巧扎在那血衣女子身侧。

南宫彦松了一口气，也稳稳地落在地上，他原本雪白的绷带染血的面积更大了。

“大彦你的手！”倾城走了过来捧起他的手，“我们回太医院重新包扎一下。”

“那点小伤，男子汉大丈夫的，有什么可替他紧张的？”一边的房门缓缓打开，幽幽地传来一个女声。

循声望去，一个约莫三十余岁的女子走了出来，一双凤眼目光锐利。虽没有半分珠翠，也没有绸缎绫罗，却自带威严万方。

南宫彦恭敬行礼：“原来是东宫娘娘，感谢娘娘出手相救。”

走出来的女子，正是前东宫娘娘——厉凤行，以雷厉风行著称。

刚刚扔出的石子，确实是出自她的手。

倾城压低声音：“你刚刚不是说这是冷宫吗？东宫娘娘，住这？”

厉凤行凤眸微眯：“你认得我？”

南宫彦直起身子：“南宫彦有幸，小时候见过东宫娘娘。”

厉凤行点点头：“原来是小彦。我既已住在这冷宫里，唤我厉娘娘即可，什么东不东宫的，都是过眼烟云的虚名。”

随即又冷了冷脸：“不过，既是皇家子弟，这点伤更算不得什么，随我到屋里重新包扎便是。”

小彦？

还是大彦顺口些。

倾城跟着南宫彦与厉凤行走入了冷宫，这才知道，这厉凤行娘娘，是武将遗孤，自幼扮作男装给当今圣上打江山，被当年御驾亲征的少年太子一见钟情，太子登基后，即为现在的皇帝，下令册封东宫，人称东宫厉娘娘。

在说书人的野史里，自古圣上薄幸多情，这个狗皇帝自然也不例外，厉凤行很快便对圣上的朝三暮四心如死灰，对三宫六院争宠之事嗤之以鼻，便在前几年自愿入冷宫图个清净。

皇帝不是没有拉下面子，亲自来冷宫求和，厉凤行倒好，闭门不见。

自此，繁华一时的东宫陷入沉寂。东宫空了，东宫娘娘的名号未撤，只是这源源不断新入宫的新人，便也逐渐不识这“东宫厉凤行”的名号。

冷宫的房间中，厉凤行一边利落地给南宫彦换着绷带，一边像讲故事一样跟倾城讲述着宫廷女人的悲哀：

“这冷宫，也就我这个房间是人呆的地方，平时太监嬷嬷们还有几分敬意不敢来叨扰我。其余的，进来的，差不多过个几个月就疯傻了。”

“西边住的，是前月进来的假孕争宠眉才人，其实也是被诬陷的可怜人；北边住的，是上月进来的以调香之名送麝香的容美人，也是为了争宠魔怔了自己。”

“还有一些都不配拥有自己房间的低位分的宫人，每日疯疯傻傻的叫喊着，被太监嬷嬷给绑了起来。”

“昨夜，我也是听到有人潜进来，悄悄给那些女人松了绑，这才留了心眼，凑巧救了你们，也救了那可怜女人的一条命。”

倾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宫中的女人，没了自由就算了，连圣宠都是要等、要盼、要争的，若还要在这冷宫终了，真的惨绝人寰。

南宫彦看穿了倾城的心思，伸出完好的臂轻轻拍拍她的肩。

他不会，亦不愿。

不过，今日之事，明显是有人故意布局，先在宫门口行刺，引他们到冷宫，再提前放出疯疯癫癫的宫人，若是倾城真的下手没轻重或者错手杀了宫人……

侍卫杀人，还是皇上的女人，后果不堪设想。

他一定要找出这幕后主使不可！

倾城倒没有去想这些，出声问厉凤行：“躺在地上那个，也是娘娘？”

“那个啊。”厉凤行顿了顿，“她叫小伍，只是个宫女，据说是怀上了孩子，被强行打了胎，半夜一身血被丢进来就疯了，大概……也是那个男人的风流债吧。”

倾城突然想起小柒说的，小壹小贰小叁小肆小伍小陆都死了……

小陆是被丢入了荷花池。

这小伍，怕不是被丢入了冷宫，对外宣称死了。

真狠啊……

倾城大着胆子问：“也是圣上丢进来的？”

厉凤行不动声色，眉眼之间满是嘲讽：

“那个叫胡作菲的娘娘手下的人丢进来的。”

“你说讽刺不讽刺，冷宫少一个人可以大做文章，但是多一个人是不会有人发现的。”

“我是真的看不惯这些人的做派，有这份闲心思闲工夫，在这种尔虞我诈的后宫你死我活，还不如战场上奋勇杀敌保家卫国。”

“我厉凤行坚决不做这种，为争男子宠爱而没了自己的事情。”

倾城钦佩这样的人。

她听得都入了迷了。

厉凤行见她爱听，倒是打开了话匣子，跟她讲起自己年轻时，女扮男装浴血奋战，一刀砍下敌方一个人头，率领大军强破敌军堡垒城墙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