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母亲离世。
十月末尾,气温骤降,阴雨绵绵,亦如母亲离世那天糟糕。
这天气将许多想出去但意志并不坚定的人纷纷劝退。
我裹着大衣,站在超市门口,长长地呼出一口热气,走进风里寒冷里,提着装满食物的大袋子,义无反顾地向前走去。
……
“喂,老婆你在哪里?”
安静的地下室里突然响起从电话里传来的毛千急迫的声音。
手机一直被放在茶几上,我靠在沙发上,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要回应他。
我弯腰凑近手机,低喃几个字,“地下室,来找我。”
随后,又靠回了沙发上。我想如果有面镜子在我面前,那么我一定会看见一个面色呆滞,眼神空洞的人。
很快,毛千就出现在了我面前。
在距离我三米的地方,逐渐减缓动作,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
他微笑着看我,说:“怎么想起要来这里了?”
在不久之前他告诉了我地下室的密码,也给过我钥匙。理由就是,我有很多的东西需要去地下室拿。
“给你做了个蛋糕,你尝尝。”
他的视线看向了桌子上的小蛋糕。
眼里充满了惊喜,他的笑容也没那么勉强了,“原来你还记得啊。”
对,今天是他生日。
“坐下来吧。”
他在我脚边坐下,我也从沙发上下来,坐在了地毯上,和他肩并肩。
“点个蜡烛吧。”我买材料的时候也特地买了蜡烛,我将包装撕开,为他插上三根蜡烛。
为什么是三根,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多少岁生日。
我走去关了灯,房间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只有蛋糕的烛光还在微微闪耀,但是又看不明晰,总觉得下一秒就会破碎,这一点光也就要没了。
我顺着记忆,重新在他身边落座。
“只是可惜了,没能给你买个生日帽子。”
他兴奋地说:“没关系,我觉得已经很好啦!”
“那你许个愿好不好?”
“好!”
他一直在看着我忙活,我做什么他都不说,我总觉得他知道,但其实他不知道。
我看着他的侧脸,暖光照耀在他的笑脸上,他笑得很幸福,让我觉得心酸。他认认真真地许了个我不知道的愿望,然后他吹灭了蜡烛。
房间彻底的黑暗了下来。
他握了一下我的手,对我说:“你坐着别动,我去开灯。”
灯开的那一刻,我下意识地垂下眼眸,遮住我眼中所有的悲伤。
他兴奋地走过来坐我身边。
我递了把刀给他,让他切蛋糕。
他将第一块给了我,然后剩下的都留给了自己。
他说:“你做的和买的不一样,你要是想吃,我再去给你买。”
我牵强地笑着,摇了摇头,“你想吃就多吃点吧。”
我面前的蛋糕一口没碰,全在看他吃。
在他吃的时候,我说:“毛千,谢谢你。”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谢谢你能在我生病的时候照顾我,谢谢你能在我需要你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
他听了,吃蛋糕的动作慢了下来。
过了很久才低声应了一声“嗯”。
他吃得越来越慢,越来越细致认真,就好像把每一口都当做了最后一口来吃。
他在吃完最后一口之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将脑袋靠在我肩膀上,紧闭着眼睛,什么也没说,但是他的手抓着我的衣服紧紧地。
蛋糕里有迷药,他会睡上几个小时。
我费力地将他放在沙发上,挣脱了他手上的束缚,替他盖上了薄被,低头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我替他关了灯,将钥匙塞在了他的手里,关上了门。
然后带着我的“项链”离开了,除此之外,我没有再多带什么行李。
……
在齐琪的帮助下,我离开了他,具体原因我也说不上,但他没有错,原因在我。
母亲的离世成了我一辈子的悔恨,我没法再心平气和地和他继续在一起。
我进行了一场苦行僧似的修行,在一个偏远的地方随便找了个画室没日没夜地画画,卖出去的钱又会捐给需要的人,我的生活变得及简及朴素。
我想靠自己度过难关,但是很难,因为我总觉得那是一场梦,母亲一直都在。但事实是,我永久地失去了母亲,再也感受不到母爱。
我常常画着画着就会捂脸痛哭,我无法面对任何人,包括齐琪,她也不知道我去了哪,通讯项链被我送给了其他人。
我已经很久没有登过网络了,我隔绝了几乎所有的外界消息。不想听到任何有关于我认识的人的消息。
失眠、悲伤、心悸几乎成了家常便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