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14年2月中旬，内阁首辅范复粹府邸

尽管周鉴说了许多坦诚的话，但61岁的内阁首辅肯定知道“小心驶得万年船”道理。可以不做事，但不能犯错误。

于是，范复粹再次试探道：“老臣也是很担心，也想为皇上分忧，可不知从哪里下手？

希望国舅借助神人的力量，为老臣、为内阁想想办法。”

周鉴知道这句话明显是范复粹一方面自保，一方面再次试探。范复粹担心如果说了不应该的话，传到皇上那里，那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周鉴不希望拐弯抹角。他知道，退一步来讲，即使他在范复粹这里讲了不应该讲的话，即使范复粹是一个阴险小人，去向皇上告密，他也不怕。

身为现代人，周鉴知道，一切需要物证；仅仅是人证，是没有说服力的。

没有书信作证，范复粹一人，或者范复粹和其家人不可能证明周鉴说过什么话。

即使是大逆不道的话，只要周鉴不承认，就不能证实周鉴说过。而且周鉴背后还有个周皇后背景。

于是，周鉴直言道：“没有所谓‘神人’的力量，‘神人’只是教晚生如何看问题，如何分析问题。

晚生现在借神人教导晚生的方法，斗胆替范阁老分析一番：范阁老本来有雄心辅助皇上成就大业，但如今在内阁首辅位置上却做不出事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明危局。

所以范阁老内心很煎熬，近期很有可能提出辞呈。”

范复粹吓得一跳，脸色都变了，他心想：这也太准了，我从未接触过周鉴，他如何了解老夫这么清楚。

范复粹于是忙问道：“国舅如何知道老臣的想法？可有人说给你听？”

周鉴一看，就知道说对了。这原本历史情况和现在情况一对照，就知道范复粹想什么，准备干什么。

周鉴于是说道：“范阁老，没有人说过。只是凭‘神人’教晚生的知识，分析得到的。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每个读书人的终极追求，但‘治国平天下’的机会绝大多数人没有，它需要位极人臣才可能做到。

目前，范阁老担任内阁首辅，显然有治国平天下的机会。

只是在朝堂上，范阁老却做不出任何真正利国利民的大事情。原因何在？

首先，内阁和朝廷众多官员缺乏对现状真正的了解，如辽东、如建虏、如开封、如闯贼等等都是这样的；

其次，缺乏动手实践的能力，如收税、如官军训练与管理、剿灭流寇、安抚百姓和流民等；

最后，范阁老的想法和追求需要皇上的全力支持；

但目前这三项，首辅大人一样都不具备。当然，肯定是一事无成！”

范复粹真想大声说好，说到我心里去了。但是，他仍旧不认同第一项，怎么可能自己和朝中大臣对现状不了解呢？

于是，范复粹既内心澎湃，又带着疑问问道：“请国舅解释一番为何说内阁和朝中官员对现状不了解。”

要让范复粹与自己合作，就必须得让对方心服口服。于是，周鉴说道：“范阁老，这个问题涉及很多内容，晚生只举一例：官兵情况。

内阁和朝中很多官员只知道官军将领讨要军饷，可否知道这军饷去了哪里？有了这军饷就一定能打仗吗？

每次要到的军饷，有相当部分会返回到兵部官员、总督、各地巡抚、御史、东厂驻守太监和当地锦衣卫，然后总兵、副将、偏将要拿大头，最后落到官兵手上只有三到四成。

总兵、副将、偏将吃空饷、克扣军饷很多；

我大明目前大部分基层士兵衣不蔽体，破衣烂衫，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甚至有的还身无挂体之裳。

每点一兵，有单衣者，有无裤者，有无鞋袜者；人仅骨立，衣甲全无，简直是一群叫花子兵。连吃饱穿暖都谈不上，哪里来的战斗力呢？”

范复粹一听，再次吓一大跳。他知道一些官员贪腐、也知道一些官军内部状况，还知道官军战斗力完全不行，但是他不知道情况会糟糕到这种地步。

难怪官军打仗每次输多赢少！”

现在，范复粹基本相信周鉴的话和能力了，能够把情况搞得这么明白，他内阁首辅也是十分佩服！

于是，范复粹点了点头，说道：“国舅讲得好，讲得真！”

周鉴知道范复粹已经信服了，于是马上趁热打铁，达成自己本次拜访的目标。周鉴诚恳地说道：“范阁老，晚生今天过来，主要有三个目的：

其一，为了大明，为了皇上，以后晚生会提些好建议给范阁老，希望阁老多听一听，多想一想，如果认为是对的，就用起来；

其二，为了大明，范阁老要多‘赞美皇上’，不要与皇上唱对头戏；

其三，以后在朝堂上，我们尽可能保持一致，阁老不需要支持晚生，但是要从事情角度看问题、分析问题，并主动建言给皇上；

只要能够做到这三点。晚生相信：我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