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姨忽然拎出三个袋子递给林海燕：“海燕，这是阿姨特别给你买的衣服，让你好好过年，黎平安和黄一一可没份，阿姨只给你买了衣服。阿姨看着你啊，就想起自己的女儿……我女儿啥时候能回来陪我过年……”陈阿姨泪眼朦胧，声音哽咽：“我女儿和你们差不多大，今年才十六，要是我当年硬气点，现在那孩子也能跟你们一起上高中了……都是我的错。”

“……阿姨你是好人，你女儿总有一天会想起你的好。”林海燕难得主动安慰人，陈阿姨强笑，摆手道：“不说丧气话了，大家吃，继续吃。海燕你明天可要记得穿新衣服过来。”

“恩……谢谢阿姨。”

团圆饭吃了两个小时才散席，黎平安和林海燕各自回家，黄一一也催走了陈阿姨。

陈阿姨一走，黄一一独自站在饭店门口吐气，今天除夕，到处都透着一股红色的热闹和温馨的味道。

饭店门口走出一大群说说笑笑的人，男女老少皆有，一看就是一大家子出来吃团圆饭，还是三代同堂的大家庭。浩浩荡荡一大家子人从黄一一旁边擦肩而过。

黄一一摆弄手机给邹建留个短信，转身回家了。

等邹建匆忙赶出来，黄一一已经不见踪影。

小区到处张灯结彩一派喧哗热闹，小孩子们在楼下满地嬉闹，拿着烟花棒你追我赶，每一个幸福的家都充满欢声笑语。而每一个不幸福的家庭，都在暗自躲藏。

黄一一是一个人，陈阿姨也是一个人，她们不是最不幸的人，她们只是其中两家而已。

陈阿姨指不定想女儿想的心口发疼，独自躲在家里抹眼泪。黄一一不会哭，这样的年过了太多次，早就忘记了愤怒和伤感。

下午两点左右，家里的座机响了，先是父亲的电话，他说：一一，爸爸忙，没空陪你过年，你自己好好玩。

后来是母亲的电话：一一，新年过的好吗？缺什么让你爸给你买。告诉一一一个好消息，妈妈怀孕了，你明年就有弟弟（妹妹）了。

以前她是怎么回应的？摔坏了家里所有东西，气急败坏的发疯，大过年诅咒男的喝酒喝死，诅咒女的高龄产妇死在医院算了。什么恶毒的话都骂了出来，可没有谁听得见她的愤怒。如果诅咒有用，这一男一女早死了。

现在黄一一只是沉默的抱着狼神，打开电脑，QQ闪烁不停，全国各地的网友都在给她拜年，扯皮聊天热热闹闹。

夜幕降临，邹建打来电话。黄一一换了衣服奔出门，除夕夜万家灯火和睦融融，黄一一去了夜店，那是能麻痹神经的好地方。

邹建并不太喜欢过于喧哗的地方，但是朋友邀请了他，他父母都在国外过年，他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就跟朋友来了这里。

这里喧哗，热闹，人挤人。

跟一个人静静坐在家里看春晚完全不同。

邹建几乎立刻想到黄一一，本来今天中午他就想跟黄一一商量晚上带她去哪儿玩，反正这姑娘也是一个人过年，他们都是一个人，就结个伴呗！结果饭店太忙，等出来时黄一一已经走了。

邹建端着一杯冰啤，不时看向门口。

黄一一似乎很心急，进门时喘着粗气，像刚刚经历过长跑。

黄一一头发凌乱，身穿休闲外套，长腿裹着牛仔裤，跟平实工整的模样不同。

“来的挺快，喝点什么？”

黄一一微笑：“冰红茶就够了。”

“哦？不来点酒精尝尝吗？”

黄一一指指自己的脑袋：“这里已经醉的稀里糊涂了。”

邹建眼睛一眯，视线盯着黄一一弯起的眉眼，或许黄一一真的醉了，眼神都变了，水朦朦的，像被酒精蒸发的湿气。笑起来特别陌生，不像他认识的黄一一。

邹建还没琢磨出其中的差别，黄一一已经一口喝干了大杯冰红茶，杯子重重搁在吧台上，异常的响亮。黄一一垂着头，前发微微遮住了她的眼睛，她一动不动，像喝猛了陡然傻住一样，酒保好意道：“洗手间在右边。”

黄一一骤然抬头，右手撩起额前的头发，轻轻呼口气，冲着邹建露出白牙，咧嘴一笑：“我去跳舞了。”双手利索的脱下外套，扬手抛在椅子上。

邹建接住外套，沉默的望着这个才十六岁的少女淹没在舞池里，他还没来得及介绍他的朋友。

纯白的里衣，修长的双腿，站在大街上并不惊世骇俗。

可当年轻人灵活起舞，四肢摇摆，闪烁的灯光从她身上掠过，短暂的那一瞬流光，清晰倒映在有心人的眼眸里。

邹建微微瞪大了眼睛，视线不自觉的在舞池中追逐熟悉的影子。

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人惊疑的举起手机，打开了照相功能。

黄一一觉得自己似乎天生适合这里，不需要酒精，不需要嗑药，只要走进震耳欲聋的音乐里，她就麻痹了，醉了，浑浑噩噩，不受控制的挥洒汗水。

这里就是天堂，大声说话大声笑，没有人会在意你。

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