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意跟宋阿朝讲了一个很飘渺的故事，那是江肆的梦境。

梦里，江肆还是个小孩，贪玩，胆子大，不爱哭，最爱宋阿朝。

后来长成了少年，沉默，内敛，不爱哭，最爱宋阿朝。

江父江母要干农活，要打工挣钱，要照顾文爷爷，唯独没有时间和精力看管江肆。

印象里，江母最常说的话是“阿肆，帮妈妈这个忙，就可以去找阿朝玩好不好？”

可是宋阿朝不是本来就在她的面前吗？

他迷茫地眨巴着眼睛，“好。”

“阿肆，不买这个玩具，爸爸带你去找阿朝玩好不好？”

“好。”

“阿肆，帮妈妈照顾一下爷爷，等妈妈回来就可以去找阿朝好不好？”

“好！”

“阿肆，考到一百分，妈妈就准你去找阿朝好不好？”

“好。”

“阿肆，就读县里的初中，离家近，还可以和阿朝一个学校好不好。”

“好。”

“阿肆......”

“好。”

......

其实他想说，没有宋阿朝，他也可以的，可是在江父江母的概念里，这对他来说仿佛成了一种奖励。

可对他来说，这是一种名为“宋阿朝”的禁锢。

一颗“无法拒绝”的种子悄悄埋在他的心里，等到江父江母不再言语，他无需再乖巧地回答“好”的时候，他已经不会拒绝。

于是他在时间的长河里，日渐沉默，变成一个哑巴。

等他再开口，他发现他压根说不出那个“不”字。

梦很飘渺，甚至可以说无厘头，但唯一清晰的，是宋阿朝从始至终都在，她在江肆的梦里，扮演着一颗看不见的种子。

指甲陷进肉里，宋阿朝呼吸困难，比之前在江肆灵魂里无法自控还要难受。

她依稀记得，江肆小时候是一个很活泼，吃百家饭长大的小孩，可是后来，他越来越沉默，旁人见了他，都说“阿肆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子汉了”。

末了看见他牵着的宋阿朝，还会在后面接上一句，“怎么阿朝还是跟个小孩似的？”

那时，江肆心里在想什么呢？

林晚意料想江肆肯定不会跟宋阿朝说这些，若不然他现在也不会这么痛苦。

她轻笑，指腹敲打在桌面上，声音就像是催命的老怀表，“现在，还觉得你是他的救赎吗?”

天已经黑透，小雨依旧淅淅沥沥下着，她出医院的时候忘了带伞，此时正在感受风的温度。

宋阿朝失了魂的走出医院，车水马龙的世界依旧热闹，可她独自走在马路上。

眼前猝不及防被人挡住视线，一伞之外，替她挡住了外面的风雨。

她抬眸，便见一袭黑衣的江肆撑着伞，站在她的身后。

看见他，宋阿朝第一反应反应竟然是心虚，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面对他。

攥着的手用力，声音轻飘飘的像是怕扰了他，“你怎么来了?”

“你晚上没吃多少，来这边给你买米糕。”

宋阿朝微微愣神，“跑这么远，就是为了给我买米糕?”

江肆看了眼她身后醒目的医院，什么也没说，只低低“嗯”了一声，而后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一路上宋阿朝没说话，江肆也没问。

夜里，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宋阿朝听着身边清浅的呼吸声，难得地失眠了。

江肆习惯性循着热源将人圈在怀里，宋阿朝总觉得这个拥抱烫人，悄悄将自己摘出来。

手猝不及防被人拽住，江肆猛地欺身压过来，悬在她的视线上方。

宋阿朝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感受到江肆低下来要吻她，被她下意识偏头躲开。

“不......”骤然想起刚刚林晚意跟她说的梦境，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卡在喉咙无措地盯着他。

悬在她上方的人身形一顿，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依旧在她侧脸颊留下一个温柔的吻。

“朝朝，你去找林医生干什么?”

终究还是躲不过，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我去问问林医生有没有什么忌讳，毕竟之前我也不小心干预了你们，顺便问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北方特产。”

宋阿朝现在能感知江肆微妙的变化，比如刚才，她感觉到江肆听了她的话之后松了一口气。

她垂下眼睫，听见埋在她锁骨啃噬的人声音翁声翁气地传来，“不用，只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好。”

一直吗?

宋阿朝陪了他二十多年，陪成了他的枷锁，现在这道枷锁，转移到了宋阿朝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来。

她双手从他的后背缓缓移到他的后颈脖，将人往下压。

江肆浑身一僵，而后转头准确无误地衔住她的嘴唇。

“唔～可，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