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刚至,瑟瑟秋风便迫不及待地涌入凉州,吹散玉门关外的血腥气。
五年前,匈奴人突然在乾朝人甘甜的睡梦中攻破玉门关,将西北守军打打得节节败退,如丧家之犬般逃至萧关。
倘若过了萧关,便等于入了中原。年迈的帝王在某个早晨被匆匆唤醒,昏黄中的京城在当天下午大开城门——抵御匈奴的大军出发了。
而今日,是霍灵到西北的整整第三年。
凉州城里的将军府中,一身着盔甲、玉带束发的女子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兵书。
她形如松柏,面如皎月,眉间松懈着,并无将军的压迫之息。
堂厅的武器架上,一柄梅花枪锋芒逼人,仿佛随时可轻易取走敌人首级。
这女子正是霍灵。
三年前,霍灵的父亲霍如鸿在玉门关失去了右腿,她如木兰般替父从军,带着霍家军拿回了三个关口、四座城池。
她一战成名,自行请命带着霍家军到了凉州——乾朝距匈奴最近的城池,也是遭受战火最多的城池。
然,这三年以来,匈奴未能再次进犯凉州分毫。
侍女敏儿在霍灵一旁为她添着凉茶。
今日将军难得在府上,敏儿心里是许久未曾出现的安宁。
“将军午时想吃什么?敏儿让下人去做。”敏儿轻声问道。她从小看着霍灵长大,就像霍灵的姐姐一般。
霍灵没抬头,随口说:“想吃牛肉面。”
多年战乱中的西北,食物本就短缺,霍灵又经常出征,有时只能吃点馍馍配水来饱腹。牛肉面在这里已经算很精细的食物了。
敏儿喏了一声,转身打开房门就想下去吩咐,不想门口正站着一人,正举起手要敲门。
敏儿吓了一跳,随即皱起眉头。
她没好气地转身通禀霍灵:“将军,许副将来了。”
名叫许闫的年轻副将不好意思地对着敏儿笑了笑,偏头对霍灵说:“将军,奕王殿下午时就要到了。”
这副将生了一副潇洒少年的模样,因善于用刀且做事利落,一直跟在霍灵身旁,成了得力助手。
霍灵这才抬起头来,想到这位奕王殿下,轻轻呼了口气。
奕王钟毅,当今天子的第七子,匈奴攻打乾朝后被派到西北屯兵驻守的唯一皇子。这位圣上亲封的上将军,在战场上披坚执锐,是西北军在偏北地区强大的支柱。
可惜奕王在一次战役中身负重伤,不能再亲自上战场。彼时北部已经几乎平息了战火,战场的血迹浸湿七分土地。
北部安定,奕王便想把重心转移到西部——匈奴进攻最疯狂,也是易攻难守的几个关口。
于是几月前,奕王派亲卫通传了他要亲自到凉州来的消息。
霍灵放下手里的书,让敏儿来为她着甲。
敏儿每日都要仔细擦拭将军的这一身盔甲,每次将军从战场回来,盔甲上都是血迹和刀枪留下的痕迹。凉州城物资不多,霍灵这一身盔甲硬是穿了三年,再怎么保养看起来也是破旧的。
“城主那边,给奕王准备好接风的酒菜了吗?”霍灵活动了一下手脚,转身去拿梅花枪。
许闫拱手答:“均已准备好了。”
霍灵点点头,带着他向外走去。
将军府外有一株十分茂盛的柿子树,上面挂了许多红带,是百姓们为了感谢霍灵,将诸如佛祖保佑一类的吉祥话写了挂在树上。
所有人都希望霍灵平安。她已经成为西北的守护神之一,因为女子身份而更被人所赞美。
霍灵伸手抚了抚垂下的枝叶,打马而去。
凉州城外不远的官道上,马蹄踏得黄土飞扬。
一支军队带着磅礴气势正向凉州进发。士卒手中举着的大旗上,正是奕王钟毅的“奕”字。
领头的男子目光清洌,面容英俊不凡,眉目间藏着暴戾和杀气。他腰间别着一把重兵,是闻名天下的昆吾刀。
这正是奕王钟毅。
他身后亲卫中有一男子,正絮絮叨叨地在对着旁边的人说什么。
“你说那霍灵小将军长什么样呀。”
“会不会是那种五大三粗的女子?可能看不出来是个女子。”
“听说长得好看着呢,我也是听小厨房那个厨子说的,他说他二姑娘的大姨的亲戚见过霍灵将军。”
他旁边的人面无表情,仿佛没听到一般。
钟毅右手重重拍在昆吾的刀鞘上,后面那说话的亲卫看见了,连忙闭嘴。
这两个亲卫一个叫墨然,一个叫奉然,都跟了钟毅许多年。两人都是有勇有谋者,不过墨然话多爱八卦,而奉然和主子一样总是冷着脸。
墨然总是担心主子和奉然迟早要把他毒成哑巴。
大部队到凉州城关时,许闫正带着一小队人在关口等待着他们。
许闫见奕王来了,单膝跪地道:“恭迎上将军!上将军连日奔波辛苦了,请上将军与将士们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