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黄一然早早起床洗漱，换上平日最爱穿的米色短袖和黑色长裤，最近早晚已经有点凉了，再带一件薄外套放在布兜里。

站在镜前看看自己，自己眼睛不算大，但是胜在明亮有神，鼻子和嘴巴都比较秀气，再加上自己骨架算比较小的那一类，所以看上去比实际年纪小一点。南方的天气偶尔还不习惯，但是确实养人，曾经蜡黄干裂的脸已经完全看不出来。

也对，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早就随着一纸录取通知书永远留在了那片土坡。

不知老家的爹妈他们怎么样了，把自己那个混账哥哥养的好不好，不再花钱供自己上学应该很开心吧，或许已经找到彩礼可以娶新嫂子进门了。

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黄一然扯扯嘴角，露出讥笑。

来到大城市，见了没见过的，吃了没吃过的。

睡过桥洞，躺过公园，饿得很了垃圾桶也照翻不误。

这些都没有让黄一然退缩，更不可能回头。

摊开右手手掌，中间是一道骇人的疤痕，表面的伤口已经痊愈很久，但是心里的伤痕永远无法抹平。

***

楼下包子铺买个馒头一杯豆浆，吃完才想起关于厂子的问题，还是打电话让朱哥帮忙打听一下。

刚挂了电话就看见街对面的巷子里蹲着个人，长长的头发皮肤很白，是那天站在货架那个女孩！

她走过去蹲下拍拍她的肩膀，想问她是不是不舒服，看她穿着短袖，手臂都冰凉了。

李佳萍抬头看到的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不大但是很亮，眼睛的主人正温柔的问自己是不是不舒服。

黄一然看这妹子双眼无神的盯着自己，正打算说上次我见过你还给你递过纸巾。

背后传来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

“李佳萍，大早上的不睡觉跑这里干嘛，我到处找你。”

黄一然回头，是个染着黄色卷发的女人，大早上就浓妆艳抹的。

李佳萍肯定就是蹲这儿那个妹子的名字。

她下意识拦住伸过来要拉李佳萍的手，皱眉问，

“你是谁？她不舒服看不出来吗？”

女人好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我是谁？我是她姐，你又是谁？关你什么事？”

姐姐？真是姐姐会对妹妹漠不关心吗？

黄一然挡在她前面，不让她带李佳萍走。

“死猪扒，点解唔食屎喇你？”那女人急了，冒出句蹩脚粤语。

骂她猪排也不看看自己身上的赘肉。

“不会讲粤语就不要讲，不伦不类想装本地人？”

黄一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呛她。

气得那女人从国语骂到方言。

李佳萍有些害怕桂香叫人过来，要是龙哥手下来了，自己挨打事小，万一连累别人怎么办。

她站起来拍拍眼前的这个比自己还矮一个头的短发女人冷漠开口道，

“谢谢你，她真的是我姐，你快走吧。”

这下轮到黄一然傻眼，搞半天自己自作多情了？可是女孩绝望的眼神自己不会看错，那压抑的哭声还萦绕耳边。

但是自己也只能背着包走了，还没出巷口听见那女人尖尖的声音数落李佳萍，

“翅膀硬了还找帮手是吧？看我回去不找龙哥打断你的腿。”

黄一然快步跑到公交车站，还好还好，今天起得早，这会儿还不到7点，坐车到厂里也才7点半。

上了公交车，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跟着车辆转弯晃动。

望着窗外她又想起了李佳萍的眼神，黑黑的眼仁没有任何情绪仿佛是一潭死水的，是沉入深渊的绝望。也想起了自己刚来这里的时候，那一年是最冷的一年，南方好多地方都下雪了。

自己那时候没有经验，有一次被黑中介拉去厂里干了一整天活儿才知道工钱要压着，继续干几天才发。

那天饿得头昏眼花，穿着一件薄袄在冬夜的大街上像个孤魂，那时候的自己也是这样绝望吗？

但是看看现在的自己，已经有家有积蓄有朋友。不都是靠自己一步一步拼来的？

以前厂里女工经常坐一起八卦，问她为什么不谈恋爱，找个男朋友帮帮自己，小女生不用那么拼的嘛！迟早是要嫁人的！

她不理解，女人为什么会被当作男人的附属品，即便是距离自己那个落后山村两千公里远的大城市也不落俗套的相信女人的价值仅在于结婚生子。

转眼公交车到站了，黄一然穿过人群艰难地下车，S市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拥挤。

今天厂子铁门大大敞开着，工友们都穿着橘色工作服往里走，自己身在其中显得特别扎眼，好多人都边走边往她看。

她脸皮薄，只得低下头，加快脚步。

进了上次的办公室，没人。出来拉着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工友问

“你好，请问你知道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