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绛发现自从于苏进屋来就情绪低落，挺直的肩膀也耷拉着。

“你这是要干什么？”

于苏正在拿垫子铺屋另一侧的矮塌：“我睡这里。”

“我又不占地方。”帝绛打量了下床的大小，挺宽敞的，洁白柔软的床褥虽然比不得鸿毛锦被但也比旅馆里的要好不少，上面有一股皂角的味道，可见是被清洗过的。

“你不是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变兽形嘛，你身份尊贵，若是被他们看见了不太好。”

“你都知道了？我确实是妖，所以算不得骗你，至于仙的身份，不能轻易暴露。”帝绛觉得小道士多半是因为这个在闹别扭。

“我对你而言只是个认识了不过半个月的凡人，你当然不能悉数告知。况且，我也有秘密，不过你也许已经知道了，我就不说了。”于苏低头拨弄着手上的东西，看不清他的脸。

“我是不小心偷听到的。”

帝绛没想到自己偷听得事这么快暴露了，他急于解释，没注意到措词有什么不妥。

于苏看帝绛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噗嗤笑出了声，“没关系的，你知道也没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帝绛端坐着，内心因为自己刚刚的窘态后悔，在脸上有表情之前刷的一下躺在了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于苏见状也躺下了，旁边就是窗子，可以看见外面树枝斑驳的影子，夜已经很黑了。

“这里挺好的。”帝绛突然说道。

“哪里好？”

“安静，而且你师父师妹都很关心你。”

于苏：“比起仙界如何？”

“那还是仙界好一点。”帝绛实话实说。

“仙界灵气富裕，仙株神缨足有百米之高，悬河从天际裂缝处流下，水雾迷蒙，所经之处全是七彩祥云，很好看。还有碧落泉，虽然那里是超度亡灵之地，诅秘虫汇聚的时候，整个幽谷都是蓝色，也很好看。还有很多我说不上来的美景，只有亲眼看了才能体悟。”

于苏：“光是听你一说，我已觉得凡间的景色逊色了不少。”

帝绛：“凡间之景也别有趣味，但还是仙界更适合修炼。”

于苏：“唉，师父那般强大还去不了，我就更不用说了，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修炼到那种程度……”

“你可以。”

阜岁已经有了飞升的资格，是他自己不愿意，于苏能杀了蟾蜍妖，更能驱使河渠的仙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得上天才了，而且帝绛已经计划好了要帮他一把。

“你对我也太有信心了吧。”于苏翻了个身道：“那等我去仙界找你，去亲眼看看那些美丽的景色。不过，你身为仙尊肯定事务繁忙，说不定，连见你一面都很难了。”

“不会，我不忙。”帝绛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很闲。”

“是吗？”

帝绛：“我会把事情搞砸，所以基本什么事都不会交给我，除了嗯，这次。”

“你实力这么强大，怎么会搞砸……”与苏想起之前种种：“所以这也是你第一次来凡界。”

“嗯，是的。”

“哈哈，难怪你对凡间的食物这么好奇。”

“仙界没有食物一说，只有仙丹甘露神药灵根，食之无味，除了提升修为别无用处。”

于苏：“拿仙丹当饭吃么……好厉害。”

帝绛：“其他仙人们都对人界食物嗤之以鼻，认为吃这些会损坏仙躯，每天除了修炼就是修炼，总之，无聊至极。”

于苏：“飞升成仙，不是修行的终点吗？”

帝绛：“当然不是，强如仙帝，也无法勘破天地秩序、世界法则，修行一事，本就无穷无尽，永远没有终点。但即使是最底层的小仙也能拥有数百年寿命，在我看来这已经足够了，活多久都一样。”

于苏：“那，珑你的寿命有多久。”

帝绛被问住了，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化形之后三百年间他的相貌未曾变过，不过，妖兽的话，应该挺长的吧。

“一千年吧。”

“这，这么久！”于苏的认知再一次被刷新，他原本以为师父算活的久了。

“唔，无非是从天黑待到天明，寿命与我而言没什么意义。”

帝绛兀自念叨着。

“别这么想啊，时间是很宝贵的东西，普通人的时日不过须臾数十年，更有甚者，年纪轻轻便离世，他们的时间很有限，但正是因为有限，所以很珍视，遇到的每个人每件事都想拼命记住。不管珑你的时间有多久，都不应该虚度，你可以多四处走走，会遇到很多有趣的事情也说不定。”

听了于苏的话，帝绛沉默了，起初作为妖兽，他只关注吃饱睡好，倒也无忧无虑，到了仙界之后，他的目标是追求大道无常，超脱世外。并不是因为帝绛有多想，而是因为仙帝的告诉他要这么做。

修炼对于帝绛来说反而是最简单的事情，他不用像其他仙人一样闭关数十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