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毛巾，林老头转身拉开碗橱，从里面拿出三副碗筷，放在了桌子上。

卞庄看着和整个屋子有些格格不入，干净得过分的碗筷若有所思。

只有爱吃之人，才会对餐具也有一定的讲究。

放下碗，林老头再次转身，也没有拿抹布垫在手里，直接抓住砂锅的双耳，端起了砂锅。

回过身，林老头看了看桌上，眉毛挑了挑，对卞庄说：

“小伙子，麻烦你转个身，把隔热垫拿一下，放在桌上。”

“好家伙！这老头厉害了！”

卞庄心里暗叫一声。

炉子上的砂锅最少100℃，林老头只用双手直接端，至少说明这老头手上的功夫不弱。

卞庄站起来转过身，就看到墙上挂着一个漆黑的圆木头片。

他走了两步从墙上的钉子上，取下了木头片，木头片入手微凉，稍沉，表面还有一股很淡很淡的果木香气。

卞庄的见识自然是有的，这块木头应该是传说中，历经了至少两千年的产物——阴沉木。

卞庄原本还想仔细打量一下这块阴沉木，林老头看着高老爷子戏谑道：

“高老头，这个年轻人可以，这木头都认得出来。”

说完，也不等高雄图回应，又对卞庄说：

“小伙子，等吃完饭，你再看也来得及，你就准备让老头子我端着砂锅吗？”

卞庄“咳咳”两声，掩饰一下他的尴尬，把阴沉木片放到了桌上。

林老头把砂锅放到了阴沉木片上。

火热的砂锅一接触阴沉木片，阴沉木片原本很淡的果木香气一下子浓郁了起来。

林老头，揭开了锅盖，浓郁的果木香气，混合着随蒸汽蒸腾而起的肉香，直往卞庄的鼻子里钻。

卞庄顿觉五脏庙发出了“咕咕”蠕动的声响，嘴里的唾液也开始大量的分泌起来……

卞庄凝神看去，砂锅里的一块块大小相同的羊肉，色泽酱红、油光水亮、随着还微微翻滚的汤汁，浓郁的羊肉香气不腥不膻……

这样的肉让卞庄的喉结无意识上下耸动了几下。

林老头笑眯眯地看向卞庄，问：

“小伙子，怎么样？”

卞庄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他现在的感受：

“香！”

林老头对于这样简单的评论很受用，指了指椅子说：

“别站着了，坐下吃吧。”

卞庄坐了下来，并没有拿起筷子就吃，而是看了眼高老爷子。

等高老爷子点头默许，卞庄才从砂锅里夹出一块羊肉，放进嘴里。

入口的羊肉肥瘦适中，肥肉入口即溶，瘦肉酥而不柴，羊皮还带着一分的韧劲弹牙，还有那些辅料提供的辛香、麻、辣，完完全全渗透到了羊肉的深处……

真是让人吃了一块忍不住就想吃第二块。

林老头看着卞庄的样子，满意地笑了。

他转过头看向同样吃了一块羊肉，不过神情还是风轻云淡的高老爷子一眼，笑意凝固在他的脸上，忍不住开口道：

“我说高老头，你至于那么面无表情吗？

那么大年纪了，真不如年轻人那么坦率直接……”

高老爷子吃完嘴里的羊肉，语气有些傲娇：

“林老头，你口中的年轻人，是我的孙女婿卞庄，羡慕吧？”

林老头不理有些得瑟的高老爷子，他也有些明白高老爷子带卞庄过来的意思。

他转头看向卞庄，眉开眼笑地说：

“小庄啊，想不想跟着我学习一下这吃饭的手艺？”

卞庄咽下口中的羊肉，笑着开口应道：

“林老爷子，今天爷爷带我来，除了想让我尝尝您的手艺，他更想让我请您出山。”

林老头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斜睨向高老爷子问：

“老高头，你真不怕噩梦重演？

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家当，也就是那些杀千刀的不识货，才得以剩下这一块阴沉木……”

林老头这话说的很隐晦，也只有和他有着共同经历的高老爷子能听明白。

在某些历史的进程中，总有一些人会被虐得体无完肤。

林老头和高老爷子作为历史进程的见证人，同样成了那些人里的一员。

高老爷子算是熬过来了，曾经拥有的也回来了一部分。

而林老头就没那么幸运，从鼎鼎大名的顶级情报员，到默默无闻的孤寡老人，这样的心理落差又怎能不让他心灰意冷。

除了在做掩护身份用的魔都顶级名厨时留下的手艺，可以说他什么都没有剩下。

现在的林老头已到古稀之年，曾经的所有梦想被被肢解地破烂不堪。

吃过很多亏，受过很多苦的林老头是真怕了，而且这种惧怕被深深地刻进了他的骨头里……

在这么多年里，他不敢结婚，不敢和其他人接触，人也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