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看了一遍记事本上的记录,心情非常复杂,喉咙里隐隐作痒,想咳又咳不出来。
童欣坦白了谋害自己老公的过程,为这桩震惊重州的大案画上了句号。按理说,我应该感觉释然,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烦闷无比。
坐在对面的童欣开口了:“——张医生,这就是事发过程。”
我合上记事本,说:“童欣,谢谢你的分享。”
这时,我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烦闷了。
童欣报复男人的手段太极端了。如果是我,我会在信托上做文章,或者找个男人上床。
我羞耻地想,如果高院长拉我求欢,我十有八九不会拒绝,即便是在他的办公室里。
既然男友背着我劈腿,伤害了我,我为什么不能给他戴绿帽子吗?
男人生来就高人一等吗?他可以撩拨野女人,我为什么不能尝试不同的男人呢?
这就是一报还一报。
我没想到童欣直接下手了。面前的乖乖女对着老公挥起了屠刀,我感觉不那么不真实。
我正在推敲时,童欣问:“张医生,这些话足够你结案了吧?”
“结案与否是关警官说了算。”我微笑着回答,“我现在就给关警官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刑警关天接到我的电话后,中午没吃饭就赶过来了。
我们俩一起进入诊疗室,坐在了圆桌后。
童欣随后进入房间。她端详了一会关天,然后微笑着说:“您就是关警官呀?”
关天友好地问候,然后亮出了警官证,说:“童小姐,谢谢你抽出时间回答我的问题。”
“问吧。”
关天展开记事本,问道:“童小姐,你害死张一楠后,把气雾剂放哪了?”
“我把它丢到了马桶里,”童欣回答,“冲走了。”
“你这样做的目的是?”关天拉长了音调。
“——消灭痕迹。”童欣回答。
关天不动声色。他问道:
“童小姐,作案时,你受到了刺激,精神状态不正常,张医生倾向于这种观点。我想问的是,张一楠说了什么话,或者做了哪个动作,而惹毛了你?”
童欣望向左手边,沉思了一会,答道:
“张一楠先推了我一下,随后说要离婚。无论我如何恳求,他都要离婚。我很害怕,人变得不正常,很难冷静下来。”
“你还记得你们俩都说了什么吗?”关天问。
“不记得了。”童欣回答,“我只记得张一楠倒在了地上,我拿来了气雾剂。张一楠还以为是救命药,实际上救命药被我换成了毒药。”
关天很长时间没说话,最后机械地点点头,说:“好的。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了。童小姐,谢谢你的配合。”
于萍护士长进入房间,带走了童欣,关上了门。
关天转向我,叹道: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是万万不敢相信啊。一个月前,童欣还是个疯子,现在看,她就是一个对答如流的正常人。张医生,你们太神奇了。”
“谢谢关警官的表扬。”我笑道,“你有什么问题快点问吧。要是高院长发现我还在接触童欣,肯定臭骂我一顿。”
关天问我:“童欣说的是真话吗?你怎么看?”
我翻开记事本,答道:“我感觉有些话不太对劲。”
“哪些话?”
我指着中间几行字,说:
“在第三次诊疗中,童欣说自己被张一楠按在了地板上,遭受了家暴,还受了伤。关于这事,我特意问过于萍。于萍说童欣的身上没有一点疤痕,入院的体检证明了这点。我推测,张一楠可能有些大男子主义,但不至于家暴童欣。”
关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继续说:
“还有信托——童欣说是无意中看到了信托文件,这句话也不对劲。你想想,张一楠是一家集团公司的老总,做事应该很小心,怎们会把这么敏感的文件带回家呢?”
“还有吗?”
“还有凶器——童欣说她把气雾剂扔到了马桶里,”我疑惑地说,“如果她疯了,为什么还能做出毁掉证物的动作呢?”
“你说得很对。”关天一直在点头,“按照童欣的说法,她先害死了老公,然后镇定地冲走了凶器,最后变疯了,大喊大叫着引来了邻居和警察。这种说法逻辑不通。”
“我怀疑童欣没讲实话。”我断定。
“不,”关天否定了我的推断,“童欣的话大部分是真相,但真相中有谎言。”
我同意关天的观点。
“这样才能让人相信嘛。”我莞尔一笑,“童欣开始撒谎,表明已经变成正常人了。”
关天哈哈大笑。“张医生,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我踌躇片刻,说:“我有种感觉,不知道该不该说。”
“都是老朋友了,”关天轻松地笑道,“还扭扭捏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