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山的某处暗室，老山主元神所化的虚影，以盘坐之姿，浮在蒲团上。

高大的鹤形烛台上，很节省的只燃着一支粗蜡。

方勉勉跟着燕亦尘，在幽暗的光线里，走了进来。

“师尊。”

燕亦尘对着虚影拜过，微笑着看一眼方勉勉，退了出去。

方勉勉对着虚影，行初次见面的拜师大礼。

她当然知道，眼前的并非老山主的真身，她也不是畏惧权威的人。

但是那道虚影所散发的能场，让她如见真神，全身心都有一种服服帖帖的尊敬与臣服。

说肃然起敬，都不对。应该是比肃然起敬还早的，敬意已经存在。

“弟子方勉勉，拜见师尊。”

方勉勉拜完起身，打量着虚影。

虚影看似有，又好像不存在，方勉勉无法捕捉到任何眼神或者神态。

“你来啦。”

苍老悠远的声音传来，好像大地发出的声音，深沉、慈祥、平静。

方勉勉的神思，再一次焕发了敬意与臣服。

但她心思稍定，旋即自主意识抬头，才意识到，这应该是老山主在试探她的意志。

方勉勉在心里腹诽，原来神仙样的老头儿，见面也要拉家常。

我明明白白站在你面前，当然是“我来了”，您何不问我吃了没。

虽这么瞎想着，言行却照旧恭敬。

“不知师尊召见弟子，有何吩咐？”

“你爹还好吗？”

老山主的语气又和蔼了些，仿佛村头的老爷爷。

“弟子上山数月，与家中通信少。不过我爹向来身体康健，性情又洒脱，应该是过得很好的。”

方勉勉很凡尔赛的心想，我爹好歹也是虞州首富，那日子过得能不好吗。

比起穷得叮当响的日光山，他老人家的日子，恐怕比您这位老神仙舒坦多了。

转念再想，追求不一样。

方老爹那是享的俗世的福，老山主可是奔着修仙去的。

老山主的虚影呵呵笑着，继续跟方勉勉拉家常。

“在日光山可还习惯？方吴，把你照料的可还好？你与哪位师兄弟投缘呀？吃住可还满意？”

方勉勉瞪大眼睛，使劲瞧着幽暗烛光里的虚影。

她恨不得举着蜡烛凑近看看，这影子是不是假山主。

可日光山上的这些人，没人会幽默到搞这种恶作剧。

“师尊，您老人家有话直说。若您真闲得想找人拉家常，我给您把那帮小崽子召进来，他们活泼可爱，比我会说话。”

逐渐的，方勉勉克服了老山主营造的难以察觉的威严能场，开始试探老人家。

虚影还是呵呵笑着，让方勉勉的试探，像是小孩子拿着小树枝挑战江湖大侠。

“不错，不错……”

老山主莫名其妙的几声不错，却让方勉勉有种汗毛倒竖的奇怪感觉。

好像，老山主完全看透了她这个人的所有。

她如何生，她将如何死，她会经历什么，老山主，都了如指掌。

“师尊！”

方勉勉严肃下来，话不说透。

她快速分析出，老山主突然召见她，应该是与月光山及朝天节有关。

“去吧，到月光山，凭着你的本心行事。”

老山主再不多说，虚影逐渐缭绕，越发轻薄透明。

“万一我闯祸呢？”

方勉勉在他消失前抢着问道。

这老头儿故弄玄虚，完全切中方勉勉的好奇心。

“一切自有天道，去吧。”

虚影消失，暗室内、准确的说是方勉勉的脑海里，不断回荡着这句话。

从暗室出来，燕亦尘在甬道等着方勉勉。

见小师妹噘着嘴一脸心思，他也只是微微笑了笑。

“师妹无须琢磨，师尊就是那样。他若有具体安排，咱们听话就是。他要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你不用理会。到用得着的时候，自然就懂了。”

“厉害的老人家，都是这样的吗？”

方勉勉出神叹气，跟着燕亦尘往外走。

她的心里，始终有些什么东西挥之不去。只是一时间自己也想不明白，就不多想了。

“师兄，你说，这次月光山之行，咱们的弟子会有危险吗？”

方勉勉当初提建议的时候，有点无知者无畏的想当然。

这会子见老山主亲自召见她，就感觉到传说中的月光山，应该是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事。

即便三日蚀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今日的月光山，应该也绝非只是简单的灵力不存的一处山脉。

“咱们日光山，就你、我、崔师弟、林师弟去，论个人修为和功力，没有人可以胜得过我们。放心，师兄们会照看好你。”

方勉勉皱眉沉思。

燕亦尘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