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在白茫茫的风雪中,可是越来越真实了,如同被浸入了冰水之中,周身的温度骤然降低,冷到极致甚至让我觉得开始发烫。
“……”
是谁在叫我……
“景却……”
……
眼前是无尽的白色,天地交接一线。不断有羽毛一般的雪绒落在我的皮肤上。
我躺在那纯白里,动了动僵硬的手,好像……已经触碰到了天空一样。
一只柔软的手触碰到我的眉眼,我艰难地偏过头去看。
是她,衣裙普通倾倒在雪地中的紫色颜料,大片地晕染在我周围。
“景却。”
这里为什么……
我想问她,可是喉咙好像都被冻结了。她却好似知道我的问题。
“只剩你一个人了……”
复雪他们呢……
“都消失了。”
天空中落下的白雪突然变成了淡紫色的花,她对我很温柔地笑了:“我记得你很喜欢。”
什么时候……我不是他……
唇上传来的温度应该是温热的,可是因这凄寒的天地,她的吻变得滚烫。
脑袋好痛,画面变得混沌,倾颓的村庄、连绵的大火、铺天盖地的惨叫、
画面断开,眼前依然一片雪白,但她消失了,我像提线木偶一般站了起来,茫然地走着,手里有什么东西硌着我的手心。
走了不知道多久,我看见了一个人。
耳边有声音对我说:
“给他。”
我好冷,好冷啊……我想出去……
前面那个人也想出去吧……
和那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却看不清面貌。
“给他。”
“给他”“给他”“给他”“给他”“给他”“给他”“给他”“给他”“给他”“给他”“给他”“给他”“给他”“给他”“给他”“给他”“给他”“给他”
我把手心里的东西放在了那人苍白的手里。
听到有声音对他说:
“有了这个就能出去。”
并非出自我的喉咙。
然而不由我辩解,意识再次失去。
“景却,再不醒来,你又要失信了。”
“嘶——”我敲了敲沉重的脑袋,睁开眼却看见复雪颓然地坐在我身旁,不见柳熵和柔甲的身影。
“柳熵和柔甲呢?”
“跟我来。”
当他推开房间门时,门外的境况已经和我在梦中看到的几乎一样了,朝夕山已经被白雪覆盖。
“你昏迷了三天,现在已经是十一日了,柔甲死了,柳熵在另一个房间,他一直在等你。”
复雪带着已经呆滞住的我来到另一间没被风雪摧毁的屋子,柳熵正被锁在床上。
“柳熵……怎么会……”
“黑线病,他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
只见柳熵的四肢上都出现了馒头一般大的鼓包,面部几乎一半都被黑线覆盖,嘴角也被体内黑线拉动肌肉,提起了一个巨大的弧度。
我走到他身边,他好像并没有认出我。
“他不是……没有生病吗?为什么?”
复雪黯然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你昏迷之后他就发病了,黑线爆发的速度完全超出了预期,有攻击行为。”
我碰了碰柳熵的脸:“柳熵……”
他眼神呆滞,没有回应我。
复雪顿了顿,又说道:“……柔甲两日前已经……是猝亡。”
我一时脑子里很空,好像还是在做梦,不过是眨眼之间,好似昨日还跟在我身后的弟弟妹妹,今日就归于尘土,如果不是梦境,怎么会如此荒谬。
“复雪,我之前答应了柳熵,不丢下他一个人……”
复雪听出来了我的意思。
“那你答应我的呢……”
我努力给他挤了个笑容,故作乐观地说:“你忘了我是这个世界的例外吗?我肯定会再次活着出现在你面前。然后救下朝夕山下的村民们。”
复雪没有说话,他转身离开了。
从窗户可以看见外面的风雪,天地如此如此之大,我又是如何认为一个废物的我能救所有人呢?连身边的伙伴离开,我都还在被困在那梦境里。
梦境……
我依稀地记得一些画面,但需要很努力才能构造出完整的画面。
“哥……”柳熵开口了。
我摸了摸他的头:“我在这里。”
“哥……你不用……不用陪着我……”
“不行啊,柳熵,我才知道,或许我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因为在我的梦里,那个种子分明就是我给复雪的。
“或许我死了,这一切才真的不会发生。”
柳熵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他并不需要我的解释,他已经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