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同意乡绅的危害很大,毕竟他的家人一开始就是被那些乡绅地主抢走了土地,然后才有了后面的一切。
但是如果说乡绅的危害大于官僚,那怎么可能!
乡绅相较于官员,根本没有那么大的权力,怎么可能危害更大?看到李定国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朱宁笑了笑,解释道。
“我随便假设一个例子,如果说某一个县有五千六百亩地,一年的产值大概在二百万两左右,而知县在三年任期中,能够贪多少钱呢?”
“有句话叫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知县就算只有知府的一半,那就是五万两。”
“一个清廉如水的清知县,三年是五万两,那我们假设一个贪官知县,一年算是多了十倍,也就是五十万两。”
“那么,老李,我问你,这个县一年产值是两百万两,三年就是六百万两,知县贪走五十万两,那么问题来了,剩下的五百五十万两,到哪里去了?”
对啊,剩下的五百五十万两,到哪里去了?
呆了,都亚麻呆住了!
牢房里的李定国愣住了,外面偷听的纪铁同样愣住了,他们都没有对这些数据有过关心,更准确的说,他们就没有这样的概念。
这时候听到朱宁这么说,顿时都被这一个个数据给惊呆了!
是啊,就算一个贪官,三年最多也就只能拿走五十万两,那么剩下的五百五十万两去哪里了?在百姓手里吗?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两人否定了。
李定国自己就是一个农民,自己家一年到头能挣多少钱,他能不知道,勉强混一个温饱而已!
后者纪铁心里也是有数的,作为锦衣卫的头头,他知道民情,当地老百姓能不能吃饱饭,能不能存到钱,他心中都知道一个大概。
现在因为天气原因,地里的收成都不好,老百姓忙了一年,能够在过年的时候,扯点新布,做点新衣裳就算是不错了。
所以那五百五十万两,绝对不可能在老百姓手中,那么答案就只剩下了一个。
乡绅!
朱宁很满意这两个人的沉默,接着说道。
“乡绅,什么才是乡绅?”
“那些有功名在身,但不为官的人,都是乡绅,包括致仕的官员,举人、秀才等。”
“这些人名下的土地,都是不需要缴纳赋税的,很多老百姓和商人,都会想办法把土地投献到这些人的名下,这样他们就不需要再缴纳赋税,而这样的情况,是非常常见的,且大部分的土地,都已经划到了这些乡绅名下。”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县大部分的土地,都是乡绅名下的,都不用缴纳赋税,但是朝廷对这个县的要求赋税又不会降低,那么,最终这些赋税是降临到了谁的头上呢?”
李定国脸色青得可怕,朱宁刚一说完,他就知道了答案,作为亲身经历者,小时候他们一家都被朝廷那沉重的赋税,压得喘不过气来。
那些日子,他到现在还是记忆犹新!
那些赋税还能降临到谁的头上,当然是那些土地还在自己手中的老百姓!
并且这些老百姓占的土地数量,可能只有小几千亩地。
而这个县的土地只有五千六百亩,产值是六百万两,现在的赋税好一点的地方,还是十税一,严苛一点的地方,甚至达到了八、九税一。
这个县产值不错,就按照十税一来算,最后朝廷税收为六十万两。
但是别忘了,现在是明朝末期,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苛捐杂税,一点都不比前者交的少,甚至更多。
最后,基本就是一百万两左右的税收,全部押在了这拥有小几千亩地的老百姓头上,如果遇上收成不错的年头,也许还能混个温饱。
但现在是小冰河时期,收成只会越来越差,根本没有变好的机会!
当这些话从朱宁的嘴里说出来之后,李定国和纪铁两个人的大脑都是一片混沌。
前者对于这些数字根本没想过,现在听了之后,这些话好像巨浪一般,把他的脑子摁在沙滩上,疯狂摩擦!
后者则是从来没有把这些问题思考的这么深过,现在听到这么多内幕,纪铁只觉得有些头晕,原来,朝廷一直都在养虎为患,可笑还不自知!
朱宁最后总结道。
“所以,第二个问题,其实是土地兼并问题。”
“而这个问题有两个罪魁祸首,分别是官员和乡绅。”
“当然,这个问题其实还有第三个部分,只不过不方便跟你们说。”
李定国听到这里,眼睛都红了,直接问道。
“还有其他问题吗?大明还有其他问题吗?”
朱宁点了点头,看向李定国身后黑暗的墙壁,回答道。
“当然还有,大明的人才选拔制度,一样存在很大的问题。”
“读书人读的都是程朱,但程朱教出来的读书人,真的都有用吗?那八股文选出来的,真的都是治国良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