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营二店。

一上午的光景过去，零零散散也就是那么几个客人，和平时没啥两样。

齐润发脸色黑沉黑沉的，站在门口，明明是初春，他偏偏急得满头的汗。

“经理，你说咱们……是不是被骗了？这螺蛳哪儿有那么好卖？这都一上午了，人都没来，咱们白白帮他搭了个摊子。”

一个上菜员小声在齐润发旁边嘀咕着。

齐润发黑着脸，瞪了她一眼。

“站着也是站着，总比啥也不做强，饭桌都擦干净了？有空在这里说闲话！”

上菜员顿时就不吭声了。

她低着头，匆匆忙走开，生怕又被经理骂。

齐润发仰头看了一眼天空，阳光烈烈，他的心却一点点坠入冰窟。

哎。

难不成，自己这饭店，真就要关门大吉了吗？

他风风光光了大半辈子，就落得个被裁员的下场？

念头一闪。

忽然就听见门外传来嘈杂声。

脚步阵阵，伴随着男人们特有的大嗓门，大大咧咧的，夹杂着些许粗话，一瞬间从门外涌进来，叫齐润发一愣，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咋回事儿？

发生啥事儿了？

冷清了好些年，忽然来了这么多人，齐润发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一脸紧张如临大敌。

生怕是来找事儿的。

而后厨，几个打下手的服务员，就连姚长志都听见声儿了，赶紧跟着跑了出来。

“经理？”

“咋回事儿啊？听着外面闹哄哄的， 好像是冲着咱们饭店来的？”

“不会是闹事儿的吧？”

……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搭着。

齐润发甚至还来不及吭声，就瞧见乌泱泱的一群人涌入了院子里。

“哎！刚从船上下来，饭都没吃，有没有人啊？称两斤螺蛳，来一瓶酒，再点几个菜啊！”

“还真的在这里！闻着这味儿我就知道了！赶紧给我称一斤！再来点卤牛肉，老久没来二店，想起来这里卤牛肉的味道也不错！”

“人呢？点菜怎么不见人？”

是真的一大群人。

这几年，饭店生意不好，基本上都是靠着附近的国营船厂里头的工人，做工作餐才能勉强维持效益。

至于散客，一天下来有个五六个都算是稀罕。

而现在，一下子几十个人涌进来，虽说大部分都是奔着螺蛳来的，但是也有不少是要点菜一起吃的。

这一下子拥在一起，简直叫饭店里头的一群人惊得手忙脚乱，一下子没缓过神！

“哎哎哎！一个个愣着干啥！没听见客人招呼啊！”

还是齐润发最先缓过神来，赶紧扯着嗓子就是一声吼。

一瞬间，饭店里头众人终于回过味儿来，点菜的点菜，下单的下单，就像是一台生锈的机器，上了润滑油后，再一次有条不紊的运转起来。

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激动的笑。

而门外，程易环胸看了一会儿后，这才转身离开。

…………

眨眼就到了三天后。

这三天内，程易攒下了一笔不小的资本。

他还清了杨受先的六百元钱，除此之外，手里头零零散散攒下来的流动资金，已经有了一千二百元。

日子就像是终于从泥沼中拔出，得见一缕明月。

今晚是金凤凰歌舞厅周年庆的日子。

杨受先这歌舞厅开满两周年，挣得盆满钵满。

因此早早三天就放了话，周年庆的这天，门票八折，瓜子茶水免费送。

县城里头的小年轻们高兴坏了，一个个约好日子，就等着这天。

和要好的兄弟哥们凑一凑，听歌跳舞，再要么就是带上喜欢的姑娘，喝酒聊天，如果喝醉了再送回家，可不得感情又进一步。

再要么就是平日里没什么钱的，好不容易等到了打八折的这天，怎么说也要来凑凑热闹。

今天是程易出风头的日子。

杨受先早早就打了招呼，和原先的台柱子也吱了声，今儿个程易上台，主场也是他，跳舞也得分配几场。

原先的台柱子虽然满脸不情愿，但是自从程易来了之后，歌舞厅里头的生意越来越红火是事实。

杨受先叼着烟，美滋滋的招呼着众人将舞池外头的桌子挪掉了几张，其余的首尾相连拼凑在一起，以求留出更大的空间，供给中间跳舞的人群。

今儿个薄利多销，更多地是为了打出名声！

“这里这里，等会儿记得撒点亮片，知道不知道？瞅着气氛到了，你们带头鼓掌，听见没有？一个个都有点儿眼力劲儿！”

杨受先咬着一支烟，哼了一声，一脸春风。

众人听了，赶紧忙活起来，打扫的打扫，确认瓜子酒水等等，所有人都像是被上了发条，忙得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