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梁婼把手机放回挎包里，视线先触及那条被她在医院门口随手塞进去的手链。

脑海里不自觉的，想起临下车前，自己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驾驶座的男人只是沉默，倒显得像是她一个人在搭台唱独角戏。

梁婼缓缓把头和肩膀侧靠向墙壁，一个人在这儿终于能得到片刻放松，又仔细想了想那几番话，进退有度，既表现了小女人的一面，又有落落大方的样子，似乎没什么不妥。

不管是赵晏归凌晨上门那次，还是今天露台上这一吻，男人像是突然兴起，又像是情之所至，她始终是被动接受的那个，与一开始明显拒绝的态度大有差别，是不是意味着这场游戏终于走到了平衡局面的那一步？

很想这么去思考，可理智告诉她没这么容易。

一个三十多岁的老油条，不说见过的女人，可能睡过的也并非是屈指可数的，如今已过而立之年仍是孑然一身，如果不是自身有什么隐疾，那就是眼光太挑。

隐疾肯定是没有的，毕竟她已经切身体会验证过。

倘若以男人看女人的眼光，她虽然漂亮，可这世上从不缺漂亮女人，更遑论赵晏归身边注定不会缺少主动投怀送抱的漂亮女人，她不会自恋的觉得，他是个洁身自好的男人，这么多年只跟她一个人滚过床单。

不免又记起，那天凌晨他想来第二次，在他的撩拨下，她主动环抱住男人的肩背，身体却不如头脑那般清醒，止不住的颤栗，男人却很有耐心，被子下的大手一下一下的揉捏，随后又低下身来在她耳边吹气，“这么紧，除了我，没被别的男人碰过？”

那一刻，成熟男人与单纯男孩儿的区别彰显无余，那是真真正正经历过之后的熟练，与她故作懂行的半吊子行为完全不同。

那个男人，不光是个调情的老手，男女之事上，更是犹如家常便饭一样轻车熟路。

越是吃过山珍海味的人，口味越刁钻。

收敛下思绪，梁婼单手去戴手链，一个人操作，动作难免笨拙又费时间。

然而没等她把锁扣扣进去，消防通道的铁门被人推开。

梁婼抬头，对上甄从温润的双眸，有过一瞬怔愣，不过很快恢复如常，毕竟是公共场所，又没规定只能她一个人来这儿。

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没打算打招呼。

事实上，也是觉得无话可说。

听到脚步声，她仍然没主动站起来说一句。

过去几秒，等一双棕色皮鞋出现在梁婼眼跟前，甄从和煦如春风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地上凉，怎么不在外面坐着？”

梁婼头也不抬，“这儿也挺好的，起码安静，我要是在外面，恐怕得吵个不停。”

说话间，搭在手腕上的链子从膝盖上垂下去，见她戴的不方便，甄从从裤袋里掏出手，“我帮你。”

“不用。”在甄从弯腰坐下来之前，梁婼站起身顺手将手链塞进敞开的包里拉上拉链，目光转向甄从，很随意的开口问道:“里面还没动静？”

甄从见女孩儿疏离的模样，心头沉重，沉默了半响才低低道:“本身年纪大了，这两年身体越发的不好，我听大哥说，两个月前才发了一次心梗，这次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外公做了一辈子的好人好事，老天会保佑他长命百岁的。”

老人家的三个儿女，只有小儿子甄从与他最为肖像，不管是外貌还是脾性，另外两个，大抵是随了老太太的。

所以在甄家的那些年，自己也会下意识的去依赖他。

后来想想，归根结底是因为那个时候的自己年纪太小，有着趋靠温暖的本能，虽然不懂人情世故，但最起码的看人脸色能分辨出来，选择了脾气最好的那个寻求庇护。

说这话的时候，梁婼扶墙蹲下去穿高跟鞋。

甄从也跟着蹲下去，这次没打招呼，直接动手要去捉她脚踝。

梁婼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惊吓之余，没办法再维持镇定，双脚落实径直踩到地上，脚底板瞬间贴上寒凉的地砖，当即往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站到台阶上俯看着还半蹲着的英俊青年，“小舅，请你注意分寸。”

甄从就那样仰望着她，女孩儿背光而站，粉嫩的嘴唇紧紧抿着，似乎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孟浪让她没法接受，这一刻，真的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她的避之不及，很久过去，喉咙里才发出低低的声音:“甜甜，我们之间……现在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吗？”

疏离到，她不愿意再跟他产生任何的肢体接触。

“……”

梁婼手上还拎着自己的一双高跟鞋，瞧见甄从神色间流露出受伤，又看着他缓缓直起身立在自己面前，他今天少见的没戴眼镜，蓝色衬衫白西裤，像个温文尔雅的翩翩贵公子，但此刻清隽脸上的表情已经很苦涩，仿佛经不起她再一次说重话。

然而有些事情，并不是沉默就能代表没发生过。

隔阂已经产生，此去经年，也并没有随着时间消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