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驰昭被窗帘处的冷风惊醒，脑袋还在隐隐作痛，马车没有跑动的迹象，云襄也不在车轿中，而且四周似乎寂得有些诡异。

他浅浅呼一口浊气，撩了帘子往外看，外间的流云压得极低，白雾迷漫，整个马车都仿佛横在了云端，他并没有看到云襄，更没有看到纪桐与夏侯越。

浓重的不安在心底扩散，他伸手取了挂在车壁上的刀，弯身出了马车。

脚底的泥土混着腐叶，像刚被雨水浇过，踩在上面能听到咕咕的水声。

“少君主，别来无恙！”

声音从林间深处传来，郁驰昭握着刀柄的手一顿，缓缓将刀刃推出半寸：“装神弄鬼。”

郁驰昭从不信神鬼，但自从有了云襄这一茬，让他不信都难。还有频繁在他神识里出现的郁承泷，相处下来才发现，那家伙分明是他的情敌，不仅时不时占据他的身体，还调戏他的人，简直岂有此理。

“主上想与少君主做笔交易，不知少君主可有兴趣？”

“哦？”郁驰昭在寻找声音的源头，缓缓靠近：“阁下不妨说来听听？”

林间的声音似乎叹了口气，放低了些：“将云公子送回牧野。主上以一城领土相送。”

送回牧野？云襄不是云启的亲生骨肉，这事郁驰昭很清楚，但他的亲生父母是谁，云启失踪前闭口不提，到至今也不得而知，难道？

“少君主在牧野暗访一载有余，难道连云公子的身份都未曾打探清楚吗？”

郁驰昭皱眉，似乎受到这话的影响，心绪有些波动。

在金朝时，西笼送了云襄一个满是咒文的檀木盒，似乎是想对他不利，但他离开这么长时间，西笼似乎并没有再次动手，这样看起来，那檀木盒的咒文，就像是专门要给他看的一样。

云襄似乎真的会些常人所无法理解的事情，从他进南凌府开始，父亲对他的态度，金朝的救兵，还有他身体里那只受他召唤的野鬼，这的确与牧野的传说极近相似。再联系他眼角的红印，以及前两日诡异的村庄。

“将他送回牧野，我们或者可以完成少君主的任何一个要求。”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偶尔是男声，偶尔又变成女声，清脆的，嘶哑的，欢喜或悲愤的，在浓雾中混响，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仿佛无处不在的迷惑人的心智。

腰间的五帝钱轻轻晃动，发出叮铃一声脆响。

马车跑得很快，怕跟丢似的，一路都颠得厉害。但出人意料的是，纪桐跟着那白影，马不停蹄的跑了两个时辰，果然驶入一处宽阔地带，再不见重雾迷漫，前面的白影也没了踪迹。

郁驰昭猛的睁开双眼，鬓边还淌着汗，入眼便看到云襄手中还拿着短刀，割破了手指，把血滴在他腰间的五帝钱上。焦急和担心都搁在眼底，眼尾红红的，撩着那抹红印，似乎快要急出了泪。

原来是梦啊！

“少君主？”云襄见他醒来，欣喜的摸摸他的脸，又去探他的脉：“有哪里不舒服吗？”

郁驰昭看着眼前的人，刚才心绪里那点儿波动一扫而空，哪怕云襄的父亲母亲都是牧野的鬼，但云襄不是，他与牧野毫无关系。

他只是被云启狠心送给南凌府的一个工具，没有任何目的，也没有任何背景。

郁驰昭没说话，只是突然抱住了人，收紧双臂，仿佛想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叹息似的唤他：“襄儿，我很想你。”

在云襄看来，少君主在回于安的这段日子里，着了魔似的，几乎每天都会说这句话。

“我，我也很想……”

话还绕在舌尖，郁驰昭突然靠过来，鼻尖蹭过他的脸颊：“襄儿，你怎么这么好看。”

云襄被他抱得身形不稳，半跪着身子往后倒，慌张的抓住一旁垂落的窗帘。

“撕拉~~”

窗帘被整副扯了下来，轻纱一半落在郁驰昭背上，一半盖在两人头上，他眼里透出些坏，从云襄微敞的领口里，掐出一朵刚才风落的残花。

“居然沾了野花。”

这话有歧义，云襄一愣，外面的夏侯越喊了一嗓子：“少君主，我们到大夏边境了。”

缱绻的暧昧绯色被突然打断，郁驰昭忍不住笑出声：“吓成这样？我是采花贼还是登徒子？”

“少君主应该收敛些。”云襄眼里的波一直荡，抬手将头上的轻纱扯掉，说：“回了南凌府，莫叫人背后说你不尊长幼。”

郁驰昭突然想起这码事，在南凌府，云襄这身份虽然有些尴尬，但名义上，郁广是收他入了房，那便是他的长辈。

“我会去与父亲道明，”郁驰昭捏着云襄的手腕，带着他的手，落在自己腰间，慢条斯理说：“要不然，生米煮成熟饭，他不应也得应。”

你或许会被当成逆子打出去。云襄挺想说。

天已经彻底暗下来，平原上咕咕叫着的不知道是什么鸟，空中已经能看到大夏边境的寻防鹰隼，在唳声里铺开双翼，滑翔回旋。

马车进了边境线，南凌府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