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国师的动作会这么快，完颜烈还有兵权在手，西笼居然这么快就敢对南凌府动手，应该还有其他的动机在里面。

纪桐带着云襄，一路抄小道往北城门走，在长街交叉口，与从宫里出来的金朝镇防军碰了个正着。

两人低着头站在街角，待镇防军的快马穿过长街，云襄才小声问：“纪将军，少君主会不会有危险？”

“叫我表哥，”纪桐认真道：“你是襄妹，我是你表哥，别再叫错了。”

云襄一怔，脸迅速的红到了耳根，眼神闪烁间，连面纱都遮不住的娇羞，他没敢答话，自顾往前走。纪桐追上去，小声说：“少君主十七岁时，千里单骑斩了当时在战场上号称阎罗侯的乌国太子，那等惊心动魄，简直闻所未闻。襄妹不必过于担心。”

“嗯。”云襄嘴上应着，心中却震惊无比，十七岁，也就和自己现在这身体差不多的年纪，居然就可以在战场上一骑绝尘。

出城很顺利，郁驰昭暗地里让细作在城郊准备了马车，登阳是金朝皇都，于安是金朝边境最后一个城池，再往前便是与乌国边境接壤的酒渠郡，就算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从登阳到于安也要走上一月有余。

金朝内庭之乱发展得太快，似乎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国师西笼勾结金朝休卢王，以雷霆手段杀了镇防军督统及枢密院总领事。完颜烈失了左膀右臂，虽有利爪，一时间却变成了困在笼中的兽，被西笼软禁在重明殿中。

郁驰昭答应了云襄要将那份出巡记录亲手交给完颜烈。对于金朝来说，这份导火线的出巡记录现在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但重要的是云襄留了封信给金帝，叮嘱少君主若是能见到完颜烈，一定要一并交给他，说不定能解了金朝当前的内庭之乱。

别苑被镇防军监视着，不仅如此，整个登阳城都陷入了准入不准出的严防状态。郁驰昭以云襄水土不服，重病静养的借口，闭门谢客，让云襄逃离登阳城的事情不至于过早败露。他离登阳越远，也就越安全。

完颜烈知道，郁驰昭肯定会想办法进宫见他，南凌府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哪怕处在现在这种异常动荡的时局，少君主依然会想办法完成与金帝的约定。

少君主想进宫，没人能拦得住。

云襄走的第七日，他趁夜去了重明殿，殿外守卫森严，连各角楼飞檐上都有巡逻的镇防军，完颜烈近身伺候的太监也都换成了西笼的人。

毕竟是一朝之君，西笼还不敢把人怎么样，虽然想篡位，但至少要有个向世人交代的借口。

茶雾缭绕，完颜烈一个人坐在棋盘旁，轻轻磕动茶盖，他在等，等一个契机。

一条蛛丝从雕栏横梁上垂落而下，不偏不倚悬在完颜烈的方寸之间，灯火明灭，他垂着睫，仍淡定自若掀开茶盖，茶雾凝聚成水，滴落在棋盘上，蛛丝轻轻晃动，水痕随之展出个小小的“枕”字，又瞬间被空气蒸发殆尽，不留一丝痕迹。

他震袍起身，把帝王之尊展现得淋漓尽致。

太监上来问：“陛下是要上寝吗？”

“嗯，”完颜烈说：“都退了吧，不用伺候了。”

太监没再多说，屏退了一众宫女，被关在笼中的兽，仍有利爪，他还不敢放肆。

殿中只留了完颜烈一人，他自己褪了外袍，信步往龙榻去。

后宫佳丽三千，但整个皇宫现在都在西笼的掌控之中，敬事房也并没有安排送嫔妃的牌子过来，华帘龙榻之上显得清冷无比。

完颜烈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满，半月的软禁他都未曾发怒，何况只是无妃子侍寝这种小事。他单手轻轻抚过玉枕上的金丝软玉镶框，不着痕迹的把下面压着的一纸薄笺夹进袖口。

并没有急着查看笺纸上写了什么，而是顺势坐于榻沿，仰头望向窗外月色，弯唇笑了笑，低声喟叹：“这份人情，让孤如何还？”

云襄走的第十六日，别苑的宫女才赫然发现偏寝早已人走楼空，慌忙去禀了西笼，这时国师大人正与刚入宫的折屠，宛胡等几名叛王商议起兵之事。

“这云襄是何人？”折屠王问。

“一个不知好歹的夏民。”西笼说得咬牙切齿，突然震袖，暗处的死士不声不响的出现，抱拳跪于殿中。

西笼怒目丢了块牌子出去，“哐嘡”砸在死士脚边，说：“把人抓回来，要活的。”

“是。”

几名叛王都不太明白西笼为何会对一小小夏民大发雷霆，折屠又问：“一个夏民，国师大人如何这般劳师动众？”

西笼皱起眉，压了口茶，缓缓道：“他身上有本座想要的东西。”

“哦？”宛胡王来了兴致：“这世上，居然还有国师大人求而不得的宝贝？”

西笼冷冷哼笑一声，睥睨着座下几人，半晌才淡淡道：“本座多年一心问道求仙，普通凡物岂能入得我眼？”

“国师的意思是，这叫云襄的夏民身上，居然有神物不成？”

若换成其他人说出这一番话，定会被嘲笑装神弄鬼，但这话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