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突厥边境最近的一座城叫“拉古镇”，是个没有官府衙门管制的三角地带，什么江洋大盗，朝廷要犯在这儿都敢抛头露面。

郁泽肴身上带着伤，就算坐马车也是被颠得快断了气，纪桐只能将就着在拉古镇找了间客栈落脚。等郁驰昭与他们会合时，已是三日后，夏侯越显然也受了伤，但至少比金贵的郁小公子能抗，一换药，那喊痛声能把半间客栈给拆了。纪桐现在倒是怀疑，是不是突子受不了小公子的嚎叫，所以故意放水让他们把人给救走了。

“少君主，”纪桐逮了个空子，与郁驰昭说：“云公子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他不是随元秉中回南凌府了吗？”

“……”纪桐愣了一下，皱起眉心：“我们那日能顺利救出小公子，全靠云公子帮忙，他说要在军营外围等你，属下以为，他会和少君主一起回来。”

“你是说，云襄也在突厥军营附近？”郁驰昭心下忐忑，显然有些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那日他能救夏侯越，也是因为困兽所出了事，才让他有机可乘，难道也是云襄？

“少君主不知道？”纪桐也有些急了：“你们难道没碰上面吗？”

郁驰昭眉头锁紧：“我救夏侯那晚，似乎的确有人夜闯困兽所，引走了大部分巡逻兵，难道……”

困兽所层层重兵把守，即使是他，也费了不少功夫才得以脱身，云襄不会武功，在那种情况下，他暴露了自己，引走了巡逻兵，那他是不是至今还孤身在虎狼窝里无法脱身？

纪桐又补了一句：“云公子现在会不会有危险？”

胸腔中无来由的窜过一阵凉风，郁驰昭不由分说的一把抓过纪桐手中的刀，说：“借我一用。”话音落在半空，人已经从栏杆处翻了出去。

“去外围接应我。”

纪桐喊：“少君主……”

夏侯越换完药出来，正好看到趴着栏杆往下看的纪桐，他动了动酸痛的胳膊，不解的问：“你一个人趴那儿看什么？”

纪桐说：“云公子可能出事了。”

“你是说跟少君主一起出来的那个谁？”

“别那个谁那个谁的叫，这次若不是云公子，你与小公子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夏侯越摸了摸鼻子：“他不是不会武功吗？难道是深藏不露？”

纪桐叹了口气，跟看傻子似的觑了他一眼，无比嫌弃：“人家是用这儿。”他用手指戳了戳夏侯越的脑门心：“不像你，兵鲁子。”

——

困兽帐里的光线很是昏暗，只一盏堪堪照出人影的白烛，搁在犀牛角制的灰白烛台上。

笼中的野兽都在沉睡，但中间最大的铁笼里却有个单薄的人影，抱膝缩在笼子的一角，长发铺洒下来，遮住了眉眼，腥红的血衬着白衫，让肩上的鞭伤极为显眼。

门口有人打了帘，这人面熟，正是那日与兵头说话的小兵，叫海日格，他手里提了个不大的竹筒，轻手轻脚的在笼子边蹲下，小声对里面的人说：“我给你带了水，你什么东西都不吃，撑不住的。”

冬日天短，稀薄的月光透过半撑起来的透气窗，半明半暗。那人影似乎并没听海日格说话，一动也不动，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似乎这样，让他能得到一丝安全感。

“水没下药，真的，”海日格继续小声说：“不信我喝给你看。”他说着打开竹筒的盖子，“吨吨”的灌了一口：“你看， 我没骗你吧。”

铁笼中的人依然没有要动的意思。

海日格耐性好，他舔了舔唇，似乎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能用得上的词汇，用一口蹩脚的中原话和他说话：“哈西丽（外邦语言中“美人”的意思），你的朋友会来救你的，你如果这样不吃不喝，他们来了也只能带走你的尸体。说不定还等不到他们来，总旗便会把你丢给这群野兽，你吃点东西，有了力气，才能反抗呀！”

巡逻兵引了人进来，上去开了锁，帐里的光线实在晦暗，海日格借着惨白的烛火辩认出来人，是大战归来的穆蛇将军，穆将军的面相称不上俊朗，右颊上的伤疤在光影模糊之下显出几分狰狞。

海日格把竹筒藏到身后，忙站直了行礼，穆蛇看也没看他，径直走向铁笼的角落，粗鲁的把称作犯人的少年一把提了起来。少年似乎受了惊吓，浑身颤抖，几缕长发贴着面颊，双手紧紧的抱着穆蛇的拳头，腕上的铁链跟着动作响得清脆，抬头时，海日格又看到那双勾人的狐狸眼，那里面盛着赤/裸/裸的惧怕，还有扯动伤口带来的痛楚。

他有些心疼，但又什么也做不了。

“听说你不吃东西？”穆蛇在平河郡的城防上见过云襄，他能站在郁驰昭身旁发号施令，说明这人的身份不简单。

平河一战，他对南凌府恨之入骨，料定郁驰昭定会冒险来救人，他要留着云襄一条命，引郁驰昭出来。

云襄不说话。

“那药吃不死你。”

情/药当然吃不死，但吃了跟死了也没两样，对着一群野兽发/情，亏得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