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鬼市，只在饮马岸和江北岸开设。

什么是鬼市？

一是售卖物件有真有假，来路不明。有人在此捡漏倒卖发横财，也有人在此血本无归发人疯。

二是一般午夜过后开市，天亮收摊。开市的时辰会出来走动的，都是些不人不鬼的家伙。

故有此名，鬼市。

鬼市是每一座城市重要的组成部分，它看似是某一条街道上的约定俗成，实际上却是底层小人欲念的集合。

当然，会出入鬼市的也不全是不正经的人，市井小民谁家还没个祖传的不知道什么年代的物件呢？谁家还没个急着用钱的境地呢？

不能说“去”鬼市，得说“趟”鬼市。这说法有讲究，鬼市这深得很的浑水，得自己趟。

在鬼市，你摸不清每个摊主的身份，可能是白天怕丢了脸面的落魄贵族，也可能是大户人家的偷摸仆人。

此处，江北岸鬼市。

李青让一走进鬼市，就受到了他该有的礼遇。

原本鬼市交易的原则是货放地上，避免手递手，打碎了说不清。

每处摊位上都有一盏油灯，让买主看得朦朦胧胧，若有若无。

而借着这沿街的一盏盏油灯，昏暗中的一点一点光明，最先看清楚青面獠牙面具和灰底平澜纹的买家惊呼出声。

随即，卖物件的不卖了，买物件的不买了，甚至还有手不稳掉在地上摔得稀碎的。

即便如此，被摔碎了物件的卖主也没有去追究，而是和沿街的每一个人一样，跪地俯首，低声唤了一句：“袍爷，您聚福！”

袍爷，这是尊称穿袍的大人。

李青让一路往里走，沿路跪倒的人都是在他到达跟前才说这一句。

这才是袍级该有的排场！李青让如此想着，却脚步不停。

鹿台森林那种聚集了十多个袍级的大事，几年都不出一档子，平日里哪来那么多袍级聚在一块？

现在听到这一声声卑贱的问候，李青让才感觉舒服。

毕竟，袍级就已经是老百姓能见到的天花板人物了，一辈子能看见一位都算运气不错。

穿过人群，等到李青让逐渐走远之后，鬼市上的人才敢站起身来，该买卖的买卖，该算账的算账。

没有人问走过去的是谁，也没有人目送或窥视。

轻车熟路来到一处其貌不扬的楼前，李青让被两个小厮拦了下来。

“袍爷，您聚福！袍爷您是来找哪位，我们好通报一声。”

一阵微风刮过，小厮话音刚落，伸出来拦在李青让身前的手，便落了下来。

切口齐整，血滋了另一个小厮一身。

那断了手的小厮正想痛呼出声，却突然想起眼前的这位是个袍级，另一只手便立马死死抓住断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袍爷，小的该死，小的……”

没去理会那小厮说的什么，李青让只是在这栋其貌不扬的三层小楼门前喃喃自语说道：“方义，再不出来迎接，本吏袍掀了你这销金窟。”

没多久，长得跟个肉色苦瓜似的人，便开了门拱手道：“李吏袍贵客上门，有失远迎，实在惭愧。底下的人不懂事，刚来几天还不知道您来了无需通报的规矩，您何必跟下面的人过不去呢？”

李青让没说话，压根不想理会方义。

“柯瓦伯在这吧。”

“我家老大就在上面。”

“带路。”

方义眼神示意没受伤的小厮带着断手小厮下去包扎止血，侧开身子单手成掌指路：“李吏袍，请。”

没办法不尊敬，黑道的生意就是和扑浪吏袍打交道，双方是合作关系，而方义明显在身份上不是李吏袍这个级别的。

扑浪吏袍的辖区内，吏袍想让谁吃，谁就有得吃，想不让谁吃，连口汤都喝不上。

别的不说，就说帝京内的，扑浪吏袍马多默管辖的地段，一个黑帮都没有，一点油水都没得捞，黑帮去到都得喝西北风。

马多默这种吏袍毕竟是特例，其他的吏袍要么是和黑帮合作，要么自己就是黑帮的幕后大佬。

而今日，李青让来找的柯瓦伯，便是帝京两个大黑帮之一的话事人。

说起柯瓦伯，这也是一个传奇人物，从小小的富商家庭，一步步爬到当今的位置。

帝京黑道乱不乱，费金威和柯瓦伯两个话事人说了算。

作为帝京黑道的双王之一，柯瓦伯和人高马大的费金威不同，长相极为丑陋矮小。脸上那长长的尖尖的鼻子，加上那矮小肥胖的身躯，被别人暗地里称之为“企鹅”。

李青让上了楼，入眼的便是一个穿着贵气逼人的“肉球”。

柯瓦伯没有站起身，深吸了一口大烟杆，吐出一口长长的烟，这才说道：“不知道是什么风，把咱们李吏袍给吹来了？坐。”

李青让看了一眼柯瓦伯身上那极其不协调的服饰，自顾自坐下说道：“企鹅，这身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