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夜司驻地，楼顶客房。

陆藏起身扫了一眼，这三个月来添置的家当，发现并没有很多。

从枕头下摸出一根金条，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这份钱也够了。

这金条也是罗今杰在之前要派他到广厦山担任教官时，给的小利益，现在正好用上。

边收拾着东西，陆藏边回想起回京路上，自己问向马多默“为何不提前向所有袍级示警”的事情。

要知道，马多默听力绝佳，能够察觉到森林中的施宏楼一行人，自然也能察觉到那些阻拦袍级汇合的神秘人。

可是马多默选择了对严行飞一行人，见死不救。

……

“马某和你讲一个故事吧，陆大人。

在马某刚刚成为扑浪人役服的时候，曾在一座小城里，碰到了一桩冤案。冤到让人难以置信，甚至一度摧毁了马某对于六扇门的信任。

于是我去到那座小城的六扇门前，寻鸣冤鼓，却只看到了盘根交错被掩盖住的鼓。

我正要砍开那些茎叶，一个同级别的扑浪役服拦住我，说别砍了，小城的六扇门设立之时，这鸣冤鼓便设立了，老没人敲，就生了根长了叶，成了现在这样。

我说，有冤鼓，就说明有冤！

他说，哪有冤呐，谁敢有冤？你把它砍了，把鼓露出来，指不定出多大冤呢！“

“陆大人，这个故事里，那个扑浪役服说的一字一句，极其荒唐，我却至今不敢忘。”

“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世人皆是兔子，困于笼中，疼痛却不敢发声，于是他们成了沉默的大多数。”

“陆大人，马某的根性听力绝佳，可那些死掉的西界流民……他们的沉默，在我这双什么都没听见的耳朵中，震耳欲聋！”

“军方对西界流民做的那些惨无人道的事情，应该有人发声。”

“天眼观所做的事情，无非是想利用这件事来做文章，敲打军方。可他们将广厦山和新生拖下水也好，将那些被改造后的西界流民放归山林也好，都不是为了流民鸣冤，他们只是为了敲打军方，才要把水搅浑，把事闹大。”

“在马某眼中，一个是主犯，一个是从犯。他们博弈的时候，西界流民死的不明不白。”

“天眼观不会为西界流民鸣冤，狩夜司不会，扑浪人也不会。”

“西界流民，在马某眼中，与这万水福地中的芸芸众生一样，都是帝国的百姓。这次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人替他们鸣冤的话，以后便再也听不到这些百姓的声音了。”

“马某，会在回京之后，以公堂讼师的身份，状告军方。堂堂正正的，站在百姓的面前，以不遮掩的方式，替受害者发声。”

“陆大人，这世界总要有人做事，总要有人发声。”

“有一分热，发一分光。”

“黑夜之中等不来火炬，那我便是唯一的光。”

陆藏不知道盲人会不会流泪，但确实听明白马多默声音里的悲哀。

“长夜难明，总要有人舍命燃灯，后来人可秉烛夜行。”

“万人都要将火熄灭，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如今火炬已在我手，我便不相信长夜难明。”

“此火为大。”

……

陆藏只整理出了一个包裹，此时叶低落也已经回来了。

手里提着两大盒打包来的食盒，两人坐下填了填肚子。

“你要走？”

“在这客房住了三个月了，总要搬的。狩夜司客房又不是我的私产，久住不妥，你看哪个袍级是住在司内的？”

叶低落想了想，好像也是。在狩夜司驻地闭关的有，住在狩夜司驻地附近的也有，可长期住在狩夜司内部的还真没有。就连他自己都是因为情况特殊，住在了驻地附近的一所小宅子里。

当然，按照叶低落的饭量，是不可能有钱省下来买宅子的，每个月能不超支吃饱都算万幸了，哪还有多余的钱？

叶低落的小宅子是林业送的，布下了禁制以防叶低落在半夜身体自己动起来，“梦中杀人”。

“你去哪住？先说好，我那就一张床，很小的宅子！可没多余的客房哈！”嘴上这么说着，叶低落担心的却不是床的问题，而是陆藏的饭量。

在叶低落眼里，陆藏的饭量和自己一样。可客人上门哪有不给人吃饱的道理？自己那点俸禄养自己都够呛，还加一个饭桶？不行不行！

陆藏翻了个白眼，看叶低落那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去城郊盖一间，饮马岸西边。”

叶低落挑眉道：“你想和西界流民住在一起？”

干嘛跑那么远去？在江南岸住着狩夜司的房子他不香吗？

陆藏点了点头，笑道：“对，异乡人就该和同乡人待在一起，才觉得安心。”

“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咱们？你跟着去干嘛？”

叶低落表情严肃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