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光从红色的薄纱里透进来，映得天花板都变成了血红色。

动了动手指，董晓觉得它们有些不太听话，懒惰异常，让她觉得整条胳膊被钉在了地上。

缓缓抬动右手，一阵阵反胃感传来，让董晓分秒煎熬。

终于她把手挪到了眼睛上，董晓想把红纱拿开，那红色的朦胧让她很难受。

手指轻轻一蹭，血红色从四面袭来，瞬间铺满了视野，纱变成了布。董晓心念一动，下意识的看向右手，只见整条右臂都浸满黑血。

董晓的耳边猛然嗡鸣大作，她想起来了。那诡异的少年，和一瞬间纷纷掉落的人头。

如同下饺子一样的人头掉落声，即便在嗡鸣的双耳中，依旧异常响亮。

听着那从心底不停传来的“咚咚”声，董晓的身体突然像筛糠一样抽搐起来，灌铅般的沉重的双臂在地面上乱摆，翻涌的恶心感也阻不住。

董晓像爬虫一样，用双手在凹凸不平的柔软地面上蠕动起来。身后留下一条粘稠的痕迹。

昏暗的房间里，满眼都是红布蒙蔽的血色，董晓什么也看不清，她的双手却依旧在不住的摆动，好似在摸索什么。

红润的嘴唇上下翻动，不停的呢喃着，

“我的头呢？”

本就暗红的视野突然变得更暗了，董晓急迫得万蚁噬心，手臂更加用力得挥摆。

“我的头呢？”

“我的头呢？”

“在你脖子上。”

董晓愣了一下，双手立马向自己脖子上抓去，摸到了一个头，一瞬间所有力气如潮水褪去，不留一丝。

她抱着自己的头开心痛哭。

窃喜的哭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哭了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夹着哭腔说：

“谢谢，谢谢，谢谢.......”

林晓啸看着躺在地上的女人，嘴里不停的道谢，怀里抱着一个老人的头亲了又亲，一股恶寒从后背爬上。

林晓啸知道这个叫董晓的女人经历了什么，他自己也经历过一次，但眼前的诡异依旧让他的腿打颤。

“人的崩溃就是这样吗？”他不住的想到。

蹲在女人面前注视的男孩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回头对林晓啸道：

“人的内心就是这么脆弱，她应该是疯了。”

李炳胜站起身来，长出一口气。眼前的情况算是意外之喜，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是她疯掉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能证明这诡异与他有关了。

看着屋内叠螺的无头尸，和在血泊里抱着人头蠕动的女人，李炳胜感觉在看一件艺术品，这件艺术品叫做力量。

这是他李炳胜的力量，所有人都是他刀下待宰的鱼。

想到这里李炳胜不禁笑出声来，激动的笑声颤抖，声音越来越大，和抱着人头女人的窃喜的笑声混杂在了一起。

林晓啸感受着欢喜的氛围，听着笑声，又看了看打颤的双腿，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可能是我疯了。”

李炳胜笑声越发抖动，让他整个人癫狂起来，因为他想到现在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忽然李炳胜记起了刚才得想法，他渐渐平静下来，转身指着屋子对身后的少年说：

“去拿两把枪。”

“枪？！”

林晓啸下意识就想拒绝，那是远离他生活的禁物。但是接触到男孩的眼神，他打颤的双腿却是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

每一次抬脚，林晓啸都感受到了地面此时的粘稠。他从两个无头尸的脚边拿起了两把同样粘稠的枪，枪柄传来的冰冷让他感觉非常的不真实。

他有些木讷的把两把枪递给男孩，男孩却是没有接，指着地上的女人，语气强硬的开口。

“杀了她。”

林晓啸动作僵硬的把枪对准了地上的女人，目光投去，只见地上的女人满面是泪的对他说：

“我的头，这是我的头，嘻嘻.......”

他整个人猛的抖了一下，好似才听见一般，不可思议的对男孩问：

“你说什么？”

“杀了她。”男孩语气强硬的回答。

“我......”

男孩打断了林晓啸的话道：

“杀了她，我们马上逃走，没时间浪费了。”

林晓啸感觉大脑有点缺氧，一片空白，嘴里喃喃道：“她已经疯了......”

“万一她醒了怎么办！杀了她能拖一点时间，我们赌不起！”男孩急促的低吼道。

“我们赌不起。”林晓啸脑海里反复回响着男孩的话，又缓缓抬起了右手里的枪。

他觉得自己应该想点什么，但是大脑却像是死机了。林晓啸用左手狠狠的锤击自己的后脑勺，感觉好像有什么浮出来了，他连忙一下又一下锤打。

忽然林晓啸耳边嗡鸣大响，脑子好像变成了浆液，他猛然瞅向男孩开口：